前言:一篇好文章的诞生,需要你不断地搜集资料、整理思路,本站小编为你收集了丰富的史铁生的我与地坛主题范文,仅供参考,欢迎阅读并收藏。
关键词:生命 死亡 残缺 感悟
史铁生在当代文坛上有着重要的地位。中国作协副主席何建明曾经这样评价史铁生:“中国作家中像史铁生这样坚持写实写作的人不多了,他不是用心血,而是用生命创作。”史铁生的散文《我与地坛》是“用生命创作”的代表作,这一作品荟萃了作者基于人生体验的生命思考;作者离开我们已近六年,但至今人们尚未悟透这一名作所蕴涵的人生感悟与哲学思考。本文尝试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继续体味这一作品蕴涵的生命思考。
一.以达观的态度对待死亡
众所周知,史铁生在活得“最狂妄的年龄上”[1]多种疾病接踵而至,最后瘫痪。《我与地坛》记载了史铁生当时的精神状态与理性思考: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想以简短的方式结束自己苦难的人生;然而,他想到了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还有自己对人生的留恋,陷入了痛苦的两难思考中。
1.战胜死亡
史铁生选择地坛,是因为痛苦,因为逃避,还因为自杀的诱惑。他在作品中写道:“两条腿残废后的最初几年,我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忽然间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我就摇了轮椅总是到它哪儿去,仅为着哪儿是一个可以逃避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他逃向地坛,但地坛挽救了他。
荒弃的地坛,是喧嚣尘世中的一方净土,为他思考人生或死亡提供了条件。地坛是明清皇帝祭祀的地方,昔日的繁华鼎盛可想而知,但时过境迁,当下的地坛“变得荒芜的如同一片野地,成了一座废弃的故园”。地坛由盛到衰,史铁生在青春韶华之际残废了双腿,一个由繁华鼎盛沦落到门庭冷落,一个由青春健康到双腿残废,他与地坛产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鸣。于是,他的委屈、怨恨开始淡化。他人格化了地坛,开始仔细的观察地坛、体味地坛,向地坛敞开了心扉。
地坛虽然受人冷落,荒芜但并不衰败,这里的一切依然是生机勃勃,这里的生命以自己的存在演绎着生活的精彩。他注意到停在半空的蜂儿,摇头晃脑的蚂蚁,忽悠升空的瓢虫――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生命,并不因其生命的卑微而失去存在的意义,它们虽然卑微渺小,但他们以特有的生存方式,默无声息地构成了一个缤纷多彩的世界。园子里的动植物,引发他细致入微的观察及潜沉的思考:既然这些卑微的生物都能兴致勃勃的活着,为何作为高级动物的我不能活下去呢?他开始领悟人生,自杀的念头开始动摇。进而,他发现了院中的四季以及与季节对应的应景之物:那摇荡的串串杨花是春,爬满青苔的石阶是夏,青铜的大钟是秋,林地上几只羽毛蓬松的老麻雀是冬。园子里的声响也有了相应的四季:春天,是祭坛上空漂浮着的鸽哨;夏天,是蝉歌与杨树叶子哗啦啦的取笑;秋是古殿檐头的风铃,冬是啄木鸟随意而空旷的“笃笃”声。万物演奏着生命的和弦,原来生命是这般美丽!他体味到了生命的精彩,开始寻找人生的美好。
在进入地坛初期,史铁生的情绪是偏执和激愤的。他抱怨上帝为难他,打破他对美好生活的幻想,让他活得狼狈不堪。地坛中的沉思、发现、体味使他安静下来,开始理性地看待自己的病痛与残废,最后决定“延迟”死亡,“活下去试试”,不再“急于求成”。他在作品里写道:“一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也以同样的耐心和方式想过我为什么要出生。这样想了好几年,最后事情终于弄明白了: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延迟”死亡及“活下去试试”,只是作者生命感悟的第一步。对于病残的史铁生而言,只有解决了怎样活着这一问题,才能最后战胜了死亡。《我与地坛》展示了作家对这一问题的思考。起初,史铁生认为自己是为了写作而活着,写作是自己活着的支撑及活下去的理由。他在《我与地坛》中陈述了自己写作的初衷:“为了让那个躲在园子深处坐轮椅的人,有朝一日在别人眼里也稍微有点光彩,在众人眼里也能有个位置,哪怕那时再去死也就多少说得过去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作品发表了,得奖了,且“作家”的桂冠在众人眼里是那样灿烂。于是,他受到了巨大精神鼓舞,从此仿佛中了魔似的,“整天都在想哪一件事可以写,哪一个人可以写成小说”。这时的史铁生完全是为了写作而活着。就在这时,他产生了新的忧虑:万一哪天自己文思枯竭、像一条再也拧不出水来的干毛巾,我还能活下去吗?他又开始思考人生与死亡。随之,他发现写作仅仅是自己为了活下去而寻找的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是活下去的欲望促使自己孜孜不倦地写作,事实上,自己“活着不是为了写作,而写作是为了活着”。由此,他对人生有了新的发现:“人为什么活着?因为人想活着,说到底是这么回事,人真正的名字叫作:欲望。”因此,作者“竟然不那么恐慌了”,获得了“看穿了死之后所得的那份轻松”。至此,史铁生对自己的写作进行了正确定位,同时也坚定了活下去信心,彻底战胜了死亡。
战胜死亡,对于一身病痛、坐在轮椅上的史铁生而言,意味着他得承受苦难,以惊人的毅力继续活着。然而,蚌病生珠,他与死神的精神搏斗具有重要意义。事实上,史铁生在哲学层面解决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病残苦痛的人生是否应该延续,自杀是否是必然的选择?《我与地坛》给出的答案是:生命有一个必然的、设定的过程,不可“急于求成”,任何生命都有存在的价值。第二个问题是人为什么活着。作者给出了更具哲理性的答案:人真正的名字叫作“欲望”,欲望是生命个体延续的根本支撑。这两个问题的解决对于今天的人们而言,有着不可忽略的正向引导作用。
2.参悟死亡
《我与地坛》是一部生命之书,它展示了作者对人生归宿的哲学之思。
苦痛促使史铁生在更高层面观照生命的过程。他认为,人生是一次人世间的旅游或游玩,因而任何人都不可能“跑到这世界上来,玩得太久”,他最后必须“回去”,“回去”是每个人最后的归宿。他毫不掩饰地指出:人一出生便走向了死亡,不管多么漫长的时光也是稍纵即逝,人生的每一步,其实都是走在回去的路上:“牵牛花初开的时节,葬礼的号角就已吹响”。因此,他体会到了人生的悲壮。他以飘荡在地坛上空缠绵而苍凉的唢呐声隐喻人生的悲凉:“我清清醒醒地听出它响在过去,响在现在,响在未来,回旋飘转亘古不散。”史铁生形象地展示了世人对待人生旅途及最后归宿的不同态度:
那时您可以想象―个孩子,他玩累了可他还没玩够呢。心里好些新奇的念头甚至等不及到明天。也可以想象是一个老人,无可质疑地走向他的安息地,走得任劳任怨。还可以想象一对热恋中的情人,互相一次次说“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你”,又互相一次次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时间不早了可我―刻也不想离开你,一刻也不想离开你可时间毕竟是不早了。
作者在此展示了三种态度:像孩子贪玩那样贪恋人生,害怕走向生命的终点;像老人那样睿智,坦然地走向人生的“安息地”;像恋人缠绵对方那样留恋人生,但最终理智地走向人生终点。作者通过感性的表述,阐释了一个抽象的哲理:死亡是生命的必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因而人们要坦然面对。显然,这种感性的表述中蕴含着深层次的感悟。
史铁生还引导人们以乐观的态度对待死亡。他认为死亡是安息,是完成疲惫人生旅途之后的假期。他以一个充满诗意的比喻来描绘生命的归宿:“比如你起早熬夜准备考试的时候,忽然想起有一个长长的假期在前面等待你,你会不会觉得轻松一点?并且庆幸和感激有这样的安排?”显然,史铁生的参悟早已超越死亡的恐惧,他对人生归宿的调侃中透露出一种释然的超脱。
总之,史铁生对死亡的参悟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深沉。因为他对死亡的参悟不是基于某些被当下奉为圭臬的价值观,也不是任何一种宗教教义,而是基于他残缺人生的独特生命体验,参悟的结果是经历肉体与精神的双重苦难之后的大彻大悟。
二.理性地对待人生残缺
恶疾与残废给史铁生带来生命的残缺,但他最终接受了生命残缺这一事实,残缺如同苦难一般,人的出生一样,都是偶然的、无法克服的、无法自我把握的[2],而多舛的命运使他更加透彻的感悟人生,理性地对待人生的残缺。
1.勇敢地接受残缺
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讲述了一个“令人心碎”故事。多年前,他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与一个比他稍大的男孩在地坛公园中玩耍,小姑娘漂亮、活泼,嗓音“很圆润甚或是厚重”。然而在十五年之后,“我竟发现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原来是个弱智的孩子”:几个大男孩戏弄她恐吓她,她大惑不解,不知所措,双眸迟滞没有光彩,望着极目之处的空寂。幸好女孩的哥哥赶来了,他驱散男孩们之后默默地带女孩回家。原来“上帝把漂亮和弱智这两样东西都给了这个小姑娘”。史铁生在心中“哀号”,为小姑娘的不幸而痛心,同时也开始思考生命的残缺。他得出两个答案:第一,人生的幸福或不幸是由上帝决定的,生命个体不能选择,“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第二,既然生命个体的幸福与否不存在公平,那么“只好听凭偶然,是没有道理好讲的”,只能接受上帝的安排;因此,他认为男孩只能默默地把弱智的妹妹带回家去――“无言和回家去是对的”。从表面上看,史铁生在评说别人的不幸,是站在小姑娘的角度消极地看待人生,但事实并非如此。首先,史铁生从小姑娘的不幸出发,观照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身体残缺者的命运,这种观照体现了史铁生对不幸的坦然,同时也展示了他内心的强大与精神的坚韧。其次,坦然接受命运的不公,认为上帝的安排“又一次对了”,直面人生的不幸,这是史铁生超越苦痛之后大彻大悟,折射出他的智慧与理性。史铁生略带调侃的指出,“人类的全部剧目”包括苦难,残缺或不幸是生命的一种自在形态,必定有人“去充任那些苦难的角色”,因而抱怨上帝或怨恨命运不公是毫无意义的,不幸的人需要赶紧的事情是怎样承担苦难。
因此,史铁生开始思考不幸者的救赎之路。
2.一分为二地看待生命的残缺
一分为二的看待生命的残缺或展示残缺的“价值”,也许是史铁生最终找到的救赎之路。史铁生认为,残缺与完美是相对的、相辅相成的。《我与地坛》中有这样一段具有哲理性的陈述:
假如世界上没有了苦难,世界还能够存在么?要是没有愚钝,机智还有什么光荣呢?要是没了丑陋,漂亮又怎么维系自己的幸运?要是没有了恶劣和卑下,善良与高尚又将如何界定自己又如何成为美德呢?要是没有了残疾,健全会否因其司空见惯而变得腻烦和乏味呢?我常梦想着在人间彻底消灭残疾,但可以相信,那时将由患病者代替残疾人去承担同样的苦难。如果能够把疾病也全数消灭,那么这份苦难又将由(比如说)像貌丑陋的人去承担了。就算我们连丑陋,连愚昧和卑鄙和一切我们所不喜欢的事物和行为,也都可以统统消灭掉,所有的人都一样健康、漂亮、聪慧、高尚,结果会怎样呢?怕是人间的剧目就全要收场了,一个失去差别的世界将是一条死水,是一块没有感觉没有肥力的沙漠。
这段话至少蕴含这样几种哲理:1、残缺与完美是相对的,二者只有通过互相映照或对比才能彰显二者自身的特性。2、完美因为残缺而显现出自身的价值:愚钝凸显了机智的“光荣”,漂亮因为丑陋的存在而“维系自己的幸运”,恶劣和卑下使善良与高尚“成为美德”。因此,作者在后面指出:“我常以为是丑女造就了美人。我常以为是愚氓举出了智者。我常以为是懦夫衬照了英雄。我常以为是众生度化了佛祖。”3、残缺与完美构成差别,而差别构成了世界的多样性与丰富性――作者认为,“一个失去差别的世界将是一条死水,是一块没有感觉没有肥力的沙漠”。毋庸赘言,这段陈述内涵丰富,充满睿智与哲理。
值得人们特别注意的是,史铁生认为带给残缺者的并非完全是灾难,因为在某种情况下,残缺对残缺者而言可能是一种财富。他在《我与地坛》中告诉人们:人世就是一个上演各种“人间的剧目”的舞台,人们都是这个舞台上的演员,同时也是观众,因为他们每天都在观看人生舞台上的种种人间剧目。但令人遗憾的演员与观众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身份或角色,也没有参透人生;主要原因是:演员都认为自己只是在表演,在演绎别人的人生,“老以为这戏剧与自己无关”,而“倒霉的观众”坐得离舞台太近,“身在此山中”的局限使他无法看到人生的全景。因此,史铁生庆幸自己的残缺:残缺使他在地坛中体味生命,感悟人生,“旁观”人世,使他得以突破“身在此山中”的屏蔽,最终成为“懂得欣赏”的幸运观众。也因此,他听到了地坛“园神”对他残缺人生的看法:“孩子,这不是别的,这是你的罪孽和福祉。”很明显,“园神”的看法就是史铁生参悟残缺人生的结果,在史铁生看来,人生残缺既是“罪孽”又是“福祉”。
勇敢地接受残缺,一分为二地看待残缺,使史铁生自信而顺畅地行进在自己的人生之路上,而更关键的是使他窥见人生真谛,发现人生独特的风景,能发人所未发,道人所未道。
三.睿智地思考生命过程
人生残缺促使史铁生去沉潜地、深邃地思考生命的过程。在《我与地坛》中,他给出了两个思考答案。
1.生命或人生是一个过程
史铁生在散文《好运设计》中从健全人的角度“设计”种种人生,但种种“好运”带给人们的都是绝境或绝望,因此,他倡导人们放弃“目的”,转向人生的“过程”。他这样强调“过程”的重要性:“对,过程,只剩了过程。对付绝境的办法只剩它了。不信你可以慢慢想一想,什么光荣呀,伟大呀,天才呀,壮烈呀,博学呀,这个那个呀,都不行,都不是绝境的对手,只要你最最关心的是目的而不是过程你无论怎样都得落入绝境,只要你仍然不从目的转向过程你就别想走出绝境。”在《我与地坛》中,史铁生通过讲述一组小故事更集中地表达了自己的“人生过程论”这些发生在荒园中的小故事隐含着两种具有哲学意味的寓意。
第一,生命的意义并不在于你是否实现了目的,而在与你怎样经历了生命过程。“最有天赋的长跑家”因为“”而坐牢,出狱后他利用业余时间在地坛公园里勤奋地练习长跑,跑了十几年,但直到三十八岁时才被一位专业教练发现,最终未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他平静地向我讲述了他的故事,随后带着妻儿去了遥远的地方。作者通过这个故事意欲告诉读者的是:“长跑家”最终能否实现梦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消弭了怨恨与懊恼,度过了人生危机,有了完整的家庭,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不断刷新的长跑记录。正如作者在《设计命运》中所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你能创造这过程的美好与精彩,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你能够镇静而又激动地欣赏这过程的美丽与悲壮。”
第二,漫长的人生旅途事实上是短暂的一瞬,人们都是人生舞台上的过客。作者通过地坛十五年中的“人化”演绎了这一寓意。在过去的十五年中,热爱唱歌的小伙子、不修边幅的饮者、文静的女知识分子、等候一种鸟的到来的捕鸟人、胸怀梦想的长跑人等各色人等先后出现在地坛公园中,随后又悄然无声地消失,最后只剩下一对夫妇,而这对“令人羡慕的中年情侣”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两个老人”。作者在此并非消极地感叹人世沧桑,而是向读者呈示自己独特的人生发现,惋惜地陈诉生命过程的短暂。很明显,地坛中的过客与亘古不变的地坛是作者表达寓意的喻体。
2.人类生命是永恒的
《我与地坛》的最后一章归纳了作者对生命的思考。
史铁生毫不掩饰生命个体走向死亡的悲剧性,他在作品中乐观写道:“但是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辉之时。”在此,作者不仅仅是引导人们变换角度观察事物,更关键的是他用类比和隐喻的手法,呈示了人类新陈代谢、生生不息这一客观事实。接下来,他用诗的语言表达了自己的哲思:
那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当然,那不是我。但是,那不是我吗?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个歌舞炼为永恒。这欲望有怎样一个人间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计。
作者要表达的思想是:如同太阳下山一样,有一天我会平静地走向我生命的终点,但像太阳升起一样,会有新的生命诞生,任何一个新生命都可能是已经逝去的旧我,是再生的我,至于这个人是否名叫“史铁生”,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显然,作者超越自身恶疾与残疾所致的死亡恐惧,进而超越所有生命个体对于生命终极死亡的绝望,展示了一种大彻大悟的哲思与悟透生命之后的豁达、达观。
命运同时把残缺与智慧给了史铁生,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残缺使他成为智者与哲人。他的散文集《病隙碎笔》获2002“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其颁奖词是:“史铁生用残缺的身体,说出了最为健全而丰满的思想;他体验到的是生命的苦难,表达出的却是存在的明朗和欢乐;他睿智的言辞,照亮的反而是我们日益幽暗的心。”笔者认为,这一评语更适合于单篇散文《我与地坛》,因为《我与地坛》荟萃了《病隙碎笔》及《好运设计》、《命若琴弦》、《务虚笔记》等一系列作品的精髓,是一部蘸着苦痛写成、记录了作者心灵历程和生命感悟的大书,是史铁生以残疾的生命去体验人本的困境、在宿命的挣扎中不断突破个人的局限和命运的无常的华章![3]从作品中,我们能体味到作者超越苦痛、超越死亡之后的宁静、豁达、明净,我们能感知作者战胜“大得不可消灭大得不可动摇”的痛苦之后所到达的“审美的境地”,[4]但我们暂时还无法把握作品的全部内涵与意蕴,因为作者把自己毕生的、基于苦痛与绝望的沉思与感悟溶进了作品,而沉思与感悟所凝结而成的思想又是如此深邃、精深、博大!因此,本文的探索仅仅是继前人的探索之后,在史铁生的精神领地中又朝前走了一小步。
参考文献
[1]史铁生.《我与地坛》[J].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版。
[2]温江斌.从《我与地坛》看史铁生对生命的沉思[J].江西:江西教育学院学报(社会科学),2007(2):90.
[3]李弈诗.残疾、宿命、死亡――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的挣扎与超越[J].山东:现代企业教育,2007(10):113.
【关键词】地坛 母亲 日常状态 海德格尔
《我与地坛》是当代著名作家史铁生的力作.翻开高中语文第二册(节选),沉入其中,我们会发现,作者对生命的思索,对母亲的回忆,对命运的体验,无一不烙印着作者对宇宙万物及自己精神归宿的深沉思索。这种思索则是哲学的终极,这正好契合了海德格尔的哲学追求。
海德格尔:西方著名哲学家,开创了存在主义的哲学流派。他因受纳粹影响,为人不耻,但其学术成就则令世人侧目。而其后继者萨特和加缪可能更会为世人所熟悉和了解。
综观《我与地坛》,有一个基本点不能放过,就是史铁生“二十多岁忽然截瘫了”。在这样一个如花似锦的年华里,作者的心灵无疑经历了炼火般的煎熬,是最痛苦的。他对生活、生命的看法自然与以前截然不同,而对命运的思考尤其深刻。这为我们了解他的内心世界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观察角度,其中许多独白都或隐或现的与海德格尔的思想不谋而合。
一 我与地坛的关系
海德格尔指出,在进入将来的运动中我们的过去总是伴随着我们,这个“过去”既是我们个人的过去,又是那个帮助我们形成我们所理解的历史的过去。总之,时间是不完全的,是处于形成的过程当中。
理解了这些,就很容易理解文章第二、第三自然段。作者说:“这古园仿佛就是为了等我,而历尽沧桑在那儿等待了四百年”。其实古园的过去就是作者的过去,古园的兴衰形成着作者的思想。因此,作者说:“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见自己的身影”。在那里,作者的思想物游八极,驰骋于天地之间,谈古论今,无拘无束。作者无意中来到地坛公园,却和荒园产生了神秘的契合,这其实正谋合了海德格尔的名句“我们存在于当前”,我们与荒园是历史性的存在着。
海德格尔认为,日常状态是“日日出生于那种生存的方式”,而这种生存方式史铁生显然是逃避的,“那儿是可以逃避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却与海德格尔所追求的精神世界不谋而合。海德格尔认为“人们”是应该“诗意的栖息在大地上”的,并打了一个比方,人们种桃树,吃桃子,赏桃花,认为“人不是存在的奴隶,而是存在的邻居”。由此,史铁生就可以安闲而舒适的观照万物:蜂儿停在半空,蚂蚁转身疾行,瓢虫忽悠升空,蝉蜕寂寞如空屋,露水轰然摔成万道金光:满园子都是响动,片刻不息。在这里“物”与“我”是何等地诗意的存在,何等地和谐统一,人和自然都自由自在了。
“日常状态”免不了死亡。海德格尔认为“死”是一定要实现的。因此,承认“死”是积极的,不是消极的。要直面“死”的本质,直面人生的本质,并建议把“死亡健朗的悬置起来”。《我与地坛》一文中,史铁生则“一连几小时想关于死的事”,并想了好几年,认为“剩下的就是怎样活的问题了”,这与海德格尔的“向死而思生”一脉相通。海德格尔认为,既然死亡不可避免,那么就应该好好考虑怎样活。《我与地坛》其中许多道理,正是海德格尔哲学思想中死亡观的演绎。
二 母亲与地坛的关系
海德格尔认为人的生存困境就是人与人关系,人与物的关系,我们是被“抛”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无法避免“被决定”,我们是被“湮”在世上的。“沉没于其中”。由此引出两个概念“烦”、“操心”。
《我与地坛》一文中作者明显带有烦躁情绪:“发了疯一样离开家,从那园子里来中了魔似的什么话都不说”,这些情绪明显受到自己双腿的影响。“儿子的倔强”则使母亲陷于“茫然和焦虑”,这倔强留给作者痛悔,更增强了他对前程的茫然的忧虑。并思考自己未来的出路。他在园中待着,在路途中观望、等待下一件发生的事情,渴望什么事会出现,奇迹会发生。他努力想去撞开一条路,这条路在出现时他还懵懵懂懂,不知方向。而“母亲盼望我找到的那条路到底是什么”,作者并没有给予了明确的回答。在经历了获奖的激动和黯淡,作者焦燥浮夸的心日趋成熟。作者从沉沦中奋起,并以作品来祭奠自己的母亲,并最终完成了心灵路程。
三 海德格尔对作者写作的影响
19世纪末,尼采振臂一呼“上帝死了”,人类的信仰轰然倒塌,欧洲乃至全世界陷入了混乱,世界秩序被打破。二战后,人类饱受磨难的心灵,渴望宁静,渴望归宿。在那个时代,人成为精神的流浪着。海德格尔力图重新构建人类的精神家园。海德格尔认为“人从历史中来,带着不可认知的历史遗物,去寻求现代的东西”。因此,那时的人们危机四伏,努力重建信仰。
在《我与地坛》一文中,作者的生理残缺使作者强烈认识到自我世界的不健全,导致精神的残缺。于是,作者来到了古园,这孕育了上千年文化内蕴的地方让作者的心灵归于平静。
古地坛是“我的家园”,抑或是“我的母亲”,古园似乎等了我四百多年。在那里。作者看到了万物的永恒;“有些东西任谁也改变不了它的”,譬如落日、雨燕、古柏,甚至“味道”,这都能激起他的全部情感和意蕴。那么,作者找到了什么呢?为什么“常常要到园子里去”呢?一方面“园子宁静”,作者心灵可以独处,便于散心,但更重要的一点可能是地坛蕴含着几千年的中华文化生生不息,似喷泉般滋润着作者焦躁而不安的心,给作者精神的食粮。母亲则成为地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这里,蕴含着母亲对于儿子深沉的爱:想阻止但又怕待在家里出事。母亲那种宽厚、坚忍、毫不张扬的爱以及有意隐藏的情感给作者以极大的触动和感悟。至此,我们已无法明确,到底是地坛的博大宽容的胸怀滋养了母亲,进而抚慰了作者伤痛的心,还是母亲那耀眼的母性充盈着古园,连绵不绝,荡气回肠,无声无息的呵护着那颗敏感的心?母亲的苦难和伟大渐至清晰,让人心痛得流泪。因此,我们可以断言,史铁生的生理是残缺的,但却在古园找回了心灵世界,重建了内心的完整。他面对良心的牵挂的呼唤,用良知忏悔了自己的罪责,用母爱夯实了自己精神的根基,并风雨无阻的迎接各种困难和挫折。
重新审视海德格尔对史铁生的影响,我们会发现人类的精神世界是多么相似!它们在星空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永远召唤着后知后觉的人们去探索、感悟,触其冰山之一角,我们便会听到心灵震颤的巨响,这,将永远伴随我们一生前行!
参考文献
[1]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1925
[2]海德格尔.面向思的事情.演讲与论文集,1954
[3]史铁生.我与地坛,1991
关键词:史铁生 地坛 心灵内省 灵魂救赎
地坛之于史铁生。无疑是灵魂再生之地。在那里,他以绝境之身“回到生命的起点”,并开启了“写作的零度”。多年后,史铁生回忆道:“一进园门,心便安稳……一个无措的灵魂,不期而至竟仿佛走回到生命的起点……在我想,写作的零度即生命的起点。写作由之出发的地方即生命之固有的疑难,写作之终于的寻求。即:灵魂最初的眺望……以及生命自古而今对意义不息的询问。”(《想念地坛》)这段彻悟之言道出了史铁生之所以成为中国当代文坛最为纯粹最为持久的灵魂的文学的写作者的所有奥秘。这奥秘发源于《我与地坛》之间。《我与地坛》用充满冥思、忏悔、内省、梦想、悲悯、祈祷的文字讲述了一个从生命的虚无出发、纵深切入、盘旋上升的立体的灵魂的故事,通过对自我在世的反复观照和深切领悟以及在苦难与虚无的人本困境中对自我意义的实践和建构,展示了一个“诗性生命存在”如何“存在起来”并趋向神性的过程,从而向世人昭示了一条永恒的灵魂救赎之道。
史铁生“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地残废了双腿”,生命旅程就此蒙上死亡阴影,原先混沌一团的生命感觉很自然地突进到生与死这一尖锐问题上。史铁生想了好几年“关于死的事”,“我为什么要出生”。渐渐地看清了个体生命中必然的世相。
“两条腿残废的最初几年,我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忽然间几乎什么都找不到了。”这一份失落感、恐惧感、紧张感和孤独感“是一种根植于人类生存本能并积淀在人类文化经验中的深层情感。试看,古往今来的哪一个部落、民族和哪一种文化制度。不是对残疾人或残疾现象抱有本能的或习惯的歧视与偏见?”美国作家麦尔维尔在其寓言般的作品《白鲸》对这一心理文化现象有着深刻的揭示。主人公亚哈船长在捕鲸时遭到白鲸的反噬,从此失去了一条腿,他也因此便与象征命运的白鲸结下深仇。亚哈内心深处复仇饲血之念是如此狂烈,以至他称“残忍的、无情的幽冥之主控制着我,这种力量对抗着一切正常的爱心与理想。”亚哈成为自己心灵的囚徒而不可自拔。最后的自杀性搏击以毁灭而告终,正是陷入自我封闭和彻底孤立的必然结果。一般而言,当遭到命运猝然而绝大的撞击,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是不会一下子找到一种精神抵御的方法的。他对于自己生存处境突变的第一个反应往往是本能的――深深的怨恨和变形的泄愤要求。我们在史铁生早期小说中可以感受到他最初心灵矛盾的折射。
遭遇地坛之于史铁生,是灵魂的投奔与收留。“在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中,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见自己的身影。”一颗受伤而无措的灵魂逐渐平和、沉潜继而飞扬,“惟一缕清魂在园中游荡,刹那间清风明月,如沐慈悲,于是乎我听见了那恒久而辽阔的安静,那中间确有如林语堂所说的。一种温柔的声音,同时也是强迫的声音。”(《想念地坛》)那声音向史铁生发出心灵的邀约――“跟我走吧,直到生命源头并找到它的奥秘。”
“死亡不仅是最大的恶,死亡中也有光明。在死亡中有爱的坦露,只有在死亡中存在最高的爱的坦露,爱成为特别热烈的并转向永恒。”在母亲猝然逝去后,史铁生寻觅着地坛里留下的爱的点滴踪迹。在物是人非、空幻无常的流逝中,在对母爱后知后觉的痛悔与“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遗憾中,“母亲的苦难与伟大才在我心中渗透得深切。”“世界和生命里,最富悲剧性格的是爱。爱是幻象的产物。也是醒悟的根源。爱是悲伤的慰解:它是对抗死亡的唯一药剂。”史铁生终于在母亲“艰难的命运,坚忍的意志和毫不张扬的爱”中领悟到:永不放弃的爱――那份来自生命本然的牺牲精神――这是无论怎样脆弱的生命个体的价值所在。
这条路的起点是自我灵魂的救赎,否则。谈不上对人类责任的担当。无论在什么时代,每一个个体都必须并且能够独自面对他自己的上帝,靠自己获得他的精神个性。对生存的极限体验和死亡的自觉意识尤使史铁生感到自身对于生命的本质含义的渴望与追求。他寻找到了写作,“写作就是为生存找一个至一万个精神上的理由,以使生活不只是一个生理过程,更是一个充实、旺盛、快乐和镇静的精神过程。”(《写作的事》)但这依然是一个曲折而漫长的矛盾过程。写作之于史铁生的最初意义是外在的、浅显的、甚至还带有虚荣的成分。真正的写作是一个向世界和自身敞开的过程,而为写作而写作却将自己局限封闭起来。史铁生再次困人生命的重围,终于“活着不是为了写作,而写作是为了活着”的自我清醒和艰难反省把他从写作“人质”的身份解救出来。“从自我中解放自己才能进入真正的写作,解放自己的过程是对所有的现实性的开放……而解放了内心就是世界的透明。从自己中解放了自己才能照见宇宙中的真实。”只有到了这里,史铁生才成为一个回到内心的真正的作家,一个朴素而虔诚的写作者。他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写作,而写作也赋予他真正的生命意义。“真实的、有勇气的写作起源于对人类此时此地的存在境遇的热烈关怀。”(《宿命的写作》)基于此,史铁生用凝重的心灵之笔不断抒写着对众生救赎的苦苦吁请:“神的存在不是由终极答案或终极结果来证明的,而是由终极发问和终极关怀来证明的,面对不尽苦难的不尽发问,便是神的显现。因为。恰是这不尽的发问与关怀可以使人的心魂趋向神圣,使人对生命取了崭新的态度,使人崇尚慈爱的理想。”
承受命运――感恩命运――超越个人苦难――拯救人类苦难,史铁生每一次向极限的突破都是一次心魂的“绝处逢生”。他的生命境界愈见澄明而博大。有一天,在地坛的中心――神圣的祭坛,史铁生终于聆听到来自心魂深处的永恒的生命节奏:“……唢呐声在星光寥寥的夜空里低吟高唱,时而悲怆时而欢快时而缠绵时而苍凉……我清请醒醒地听出它响在过去,响在未来,回旋飘转亘古不散。”这里,最深重的生之痛苦与最热烈的生之欢乐,最无奈的生之迷惘与最执着的生之探询交织着生命的祈祷之歌:“我们最基本的祈愿,我们所有希望当中最基本的,也就是对于永恒生命的祈愿。”“所以,我们仍得在想象世界里保留对于灵魂的不朽与永恒生命的意向。”
《我与地坛》结尾是一段绝妙仿若天成的文字。像飞鸟般地具有一种生命的自由轻快,又像大山般地具有一种生命的庄严沉稳。史铁生绘出了自我生命的三种不同样态:向往的孩子,缠绵的情人。安详的老人。在时间中的自我就是这样处于稍纵即逝的无常,但是这无常却又仿佛太阳永恒的轮回往复,“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它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晖之时。”史铁生因而想到自己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史铁生的超越之处是,这种不朽的超时空存在与中国传统思想文化最为推崇的“天人合一”境界貌似神离。它不是个体精神灵魂无冲突地融入自然这一绝对本体的彻底解脱与安妥,而是无限运动发展的内在冲力:它不是让心灵固守着与外部世界混沌的简单的直接同一,而是将一种真正超越性力量置于个体的内心:它不是个体自我意识的泯灭与生命意志力的消解,而是爱的自由与意志的充盈与张扬;它不是以个体生命为绝对中心以收慑来融入宇宙自然的自居自怡之乐,而是诸多灵魂的相遇与所有人参与的共感欢聚;它不是对人生终极关怀的最终搁置,而是对一切不幸命运救赎可能性的执着追寻。
《我与地坛》是史铁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其中的一二部分已被选入苏教版的高中语文教材。在史铁生逝世不久之际,重读这篇课文,对史铁生的人生观有了另一种感悟和理解。
所谓人生观应该包含着对出生、活着和死亡三个问题的思考。出生是经常为人们所讨论的话题。人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是有目的还是无目的的?很多哲人一辈子都在探讨这个问题。然而史铁生对于出生的问题,这样认为: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在他看来,出生是个不必要讨论的问题,应该自然接受。对于死亡呢?古往今来,无论名流千古的伟人,还是平常普通的百姓,都在潜意识里非常惧怕死亡,这是人之常情。但经历了巨大的人生苦难的史铁生,沉浸在地坛的宁静中,对于死亡早已参透: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将死亡比作节日,史铁生已然抱着一种轻松、愉悦的心态来看待生死了。
参透了“生”与“死”,“剩下的就是怎样活的问题了”。史铁生自己说“这却不是在某一个瞬间就能想透的,不是能够一次性解决的事”。而事实上,文中的景物描写,分明又是对这个问题的暗示和回答。但是很多教师在执教中对于这一问题或避而不谈,或浅尝辄止。要回答“怎样活着”这一问题,我们不妨看看文中几处景物描写。
“四百多年里,它一面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淡褪了门壁上炫耀的朱红,坍圮了一段段高墙又散落了玉砌雕栏,祭坛四周的老柏树愈见苍幽,到处的野草荒藤也都茂盛得自在坦荡。”
对于这段景物描写的理解,不少教师认为是作家初到园中,笔下景物的荒芜冷落,而野草的自在坦荡“我”却不能,正是他悲苦心情的写照。这种理解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们再细细看看这些景物:浮夸的琉璃,炫耀的朱红,一段段高墙,玉砌雕栏,这类景物的共同特点就是它们都是人工建造的,是非自然的景物,它们象征着尊贵、庄严、肃穆,然而它们的结局呢?却是被剥蚀、淡褪、坍圮、散落,好不惨淡!“是非成败转头空”,在史铁生看来,这类景物并不是他所欣赏的美,真正令他欣赏的则是祭坛四周愈见苍幽的古柏树,是茂盛得自在坦荡的野草荒藤,是亘古不变的太阳……这些景物是大自然的杰作,是非人工加造的,它们虽然平淡,却可以自在,可以永恒,甚至辉煌。在史铁生看来,这些才是人间之大美!
人工与自然景物的两相对比之下,作者的审美观显露无遗,两类景物的对比正是作者对两种生存状态的对比与思考。一个人的审美观总是与他的人生观相交叉、相一致的。自然的、充满生机的景物是美的,这样的人生也是美的。
作者对于这样的自然之美的观察可谓细致入微。他在地坛中“坐着或躺着”,看着周边的世界。
“蜂儿如一朵小雾稳稳地停在半空;蚂蚁摇头晃脑地捋着触须,猛然间想透了什么,转身疾行而去;瓢虫爬得不耐烦了,累了,祈祷一会儿便支开翅膀,忽悠一下升空了;树干上留着一只蝉蜕,寂寞如一间空屋;露水在草叶上滚动,聚集,压弯了草叶,轰然坠地,摔开万道金光。”
史铁生是一位智者,他遇到问题善于观察,也善于思考。在双腿残疾的日子里,他却于细微处看出大千世界的灿烂辉煌。在园中目睹万物皆自由,到处充满生机,心灵摆脱了死神的纠缠,胸怀大为开阔。一切景象,蚂蚁的摇头晃脑,瓢虫的展翅升空,在他眼中都变得美妙异常,就连小小的水珠也倍增光彩,充满诗意,被作者描写得如此光芒万丈!
清人王国维云:“一切景语皆情语。”作者所描写的自然之景中,有着鲜明的主观投入,倾注了作者的主观情感――一种愉悦之情,作者已完全融入到这生机勃勃、生意盎然的大自然中,正像柳宗元在《始得西山宴游记》中所说的“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自然之物是美的,这样的自然之态也是美的,自身浸润其中,融为一体。作者在园子里发现了生命的原生状态,而此时的他已渐渐地心清如水了。
“幸好有些东西是任谁也不能改变它的。譬如祭坛石门中的落日,寂静的光辉平铺的一刻,地上的每一个坎坷都被映照得灿烂;譬如在园中最为落寞的时间,一群雨燕便出来高歌,把天地都叫喊得苍凉;譬如冬天雪地上孩子的脚印,总让人猜想他们是谁,曾在哪儿做过些什么,然后又都到哪儿去了;譬如那些苍黑的古柏,你忧郁的时候它们镇静地站在那儿,你欣喜的时候它们依然镇静地站在那儿,它们没日没夜地站在那儿,从你没有出生一直站到这个世界上又没了你的时候;譬如暴雨骤临园中,激起一阵阵灼烈而清纯的草木和泥土的气味,让人想起无数个夏天的事件;譬如秋风忽至,再有一场早霜,落叶或飘摇歌舞或坦然安卧,满园中播散着熨帖而微苦的味道。”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落日、雨燕、孩子的脚印、苍黑的古柏、泥土的气味,这些都是平凡之极的景物,但是在作者看来,虽为落日,却也能照得灿烂;虽为古柏,却有着执著的追求;虽为落叶,却飘摇歌舞,为秋天增添一点灵动的色彩。平凡的事物也可以如此美丽,平凡之极也可以绚烂之极!领悟了这点,作者似乎参透了生死,他便彻底释然了――心清如水,淡泊宁静地安心人生。
读懂了这些景物,才能真正读懂史铁生。既然生与死是不可改变的,那么无需为之焦虑,这不是颓废,而是一种从容,从容地接受自然法则。史铁生早已在自然景物中参透了人间生死,平凡也可以绚烂,自然才是永恒,所以他选择了安心人生。
史铁生已离我们远去,但这个伟大的作家留给我们的感悟和启示有太多太多,他让我们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巴尔扎克的名言:“苦难是天才的进身之阶,信徒的洗礼之水,能人的无价之宝,弱者的无底深渊。”
参考文献:
①刘巧芳著《〈我与地坛〉中史铁生的人生观》,《文学教育》2009年第4期
②刘小华著《解读景物就是解读生命》,《中学语文》2007年第1期
③韩晓武著《感悟作者心灵的律动》,《中学语文》2006年第11期
他在《我与地坛》中写到:多年来我头一次意识到,这园中不单是处处都有我的车辙,有过我车辙的地方,也都有过母亲的脚印。就是这样看似简单的一句话让我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文字间透着哀伤和悔恨,因为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母亲已不在,他已不能再做一点作为子女该做的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哀叹和回忆。
他回想起小时候,他问母亲:“你给大伙买过糖吃吗?”母亲回答:“为什么我要给大伙买糖?”“那你结过婚吗?”母亲大笑,揪着他的耳朵说:“我没结婚就敢有你了吗?”而当时他怎么会懂得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每次想起这些,他总是禁不住笑起来,然后望着天空,眼中闪过泪光。我想不只是他会这样,任何一个了解他、关心他的朋友,甚至读者都会为之感慨。
史铁生的印象里,年轻时的母亲漂亮,且天性浪漫。她有过很多愿望,而愿望多的人似乎注定生活的不快乐。史铁生的姥爷在他未出生前就离开了人世,也因此,他的年轻的母亲没上成大学,很多梦想随之消散。长大后的史铁生还未有工作却已双腿瘫痪,以后他便悄悄的学写作,他的母亲知道后,跟他说:“我年轻时的梦想也是写作。”但她说这话时,是那样惭愧地张望四周,看窗上的夕阳,看院中的老海棠。
在史铁生四十六岁那年,他第一次回自己的涿州老家,去看母亲出嫁前的那间小屋,他想:那时我在哪儿?那时是不是已经注定,四十多年后她的儿子才会来看望这间小屋,来这儿想象母亲出嫁时的情景?
他幻想自己在拒马河畔,看见一个19岁的年轻姑娘,那就是他的母亲,在桥上邂逅了他的父亲。然而这一幕只是虚幻,即使它是真的,那也只是发生在四十多年前。现在母亲已经走了,走了二十年了。
第二天一早我又到史铁生家。他不在,他父亲说他到地坛去了,就是《我与地坛》中的那个地坛。于是我坐着等他,当他摇着轮椅进来,一定很惊奇,怎么又看见我了?闲扯几句,我捺不住提出,再看看他的电脑,事实上是,再看看他的长篇。这其实有些过分,谁也不会喜欢正写着的东西给人看,这有些近似隐私呢。然而,史铁生是那样一个宽仁的人,而且,还是坦然的人,他顺从地打开电脑,进入写作中的长篇。我请求他再往前滚动,于是,出现了“一根大鸟的羽毛,白色的,素雅,蓬勃,仪态潇洒。我再请求向后滚动,却很快完了,他抱歉地说:就只写到这里。
追其小说究竟,情节为什么这样发生,而非那样发生,理由只是一条,那就是经验,我们共同承认的经验。而史铁生的《务虚笔记》,完全推开了这依附,徒手走在了虚构的刀刃上。
时过3年,1993年春,我在北京借了一小套单元房,排除一切干扰写小说。有一日,几个朋友一起吃晚饭,其中有史铁生,席间,只听他自语似的嘀咕一句,意思是这阵子不顺遂,两个星期就在一小节上纠缠。看上去,他依然是平和的,不过略有些心不在焉。可在他也已经够了,足够表示出内心的焦虑。我们都知道他正泡在这长篇里头,心里都为他担心,不知这长篇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
自从坐上轮椅,史铁生不得已削弱了他的外部活动,他渐渐进入一种冥思的生活。对这世界上的许多事物,他不是以感官接触,而是用认识,用认识接近,感受,形成自己的印象。这样,他所攫取的世界便多少具有着第二手的性质。他当然只能从概念着手。概念无论如何已是别人体验与归纳过的结论,会在他与对象之间,拉起一道屏障。他就隔着这层灰色的屏障,看这世界,这世界很难不是变形的。可是,变形就变形,谁敢说谁的世界完全写实?谁的感官接触不发生误差,可完全反映对象?
早些年读《我与地坛》时,看作者一人静静处在四下荒弃中,寥落的行人踏碎清晨的阳光,淡风吹散地面的树影;看到作者在一片永恒宁静之间用利刃将生命剖析得鲜血淋漓。他写自己“没事总爱到那里看看”,或是坐在树底发一下午的呆,又或是拿起树枝扫拨地上的蚂蚁,而地坛像是特地为作者准备了一切,于是作者在某日余晖夕照中踏进了地坛为他准备的一切。在那里思悟了死,又选择了生。地坛是作者所有过往的见证,是所有不舍的相依。只有再那里,才能找到所有的时光,已逝故人所有的怀念与爱。
于是,幼小的我歆羡不已,那样有趣的园子在我看来会比庄严的天坛好玩得多。于是,我梦想某天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地方,这样就可以不必再在狭小的菜田里无聊地玩着野草。
事实上,现在的我才明白我独到的地坛是史铁生的地坛,并不是那个现实中的地坛。若我见到它,必定也只会觉得那是个普通的地方,因为所有的美好:叶上的金光,盘飞的蜜蜂,盛放的花朵,只存在于史铁生的笔下。只属于他一人的精神世界,它们构筑的是他自己的精神园,只此无二。
之后,读到德国的克莱里曼的诗。他写:“世界如此广阔,因此语言将我们放逐。深夜,我们泛舟湖上,让天空作赋。”而纪伯伦的“灵与肉”的观点也直到这句话被读后才开始理解。我们被放逐世间,如歌似谜,升入天空的歌与沉如地下的谜是人的两种属性,正如我们庸碌于常,在一日工作结束后,所梦的必是魂牵梦萦的地方。它让我们得以休憩,得以完整,得以灵肉相合,不至于会一片片剥碎、零乱。
西藏是所有人朝圣地般的存在,强烈的日光,天际的雪山,让凡俗之人洗去灵魂中的罪恶感。它是每一个人的西藏,它是他们唯一的皈依,它是不同的、独一无二的。它的存在不可言说,因为它被任何的个人情感揉捏好后储藏在人们的行囊里,每一个行囊里是每一个人的西藏。正如莘莘学子的梦想,是掺杂了臆想之后的远方,都在远方,每一个远方都不一样,之于自己的远方,是唯一的远方,正如地坛之于史铁生。
重回故里,发现孩提时的菜田早已被开垦。碧绿的菜畦,斜长在细长田径边的蒲公英全部消失,像是从来不存在。但是我知道,它们存在于我的记忆中,我过去所有的时光里,并且永远不会褪色,鲜活如初。那些高大树木遮蔽的烈阳,被枝叶覆盖如画上花纹的晴空,压弯树枝后簌簌落下的冬雪,秋季里盘转粗壮的虬枝,它们在我和幼时的玩伴记忆中是一样的,但它们是揉合了我所有童年过往后唯一的、无法割舍的乐园。
【作者简介】作者单位: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
【内容提要】史铁生的诗学,是关于人的意义之在的存在诗学;身体和精神所遭遇的“极限情景”是其诗学的逻辑起点。自觉到人的存在的有限性和苦难性,史铁生关切生命过程、迫近心灵自由、深入艺术根基和寻求超越之路的诗学理念,确立了他探询生命意义的方向,也使他具有一种谦卑的伦理心态,客观冷静地观察人的能力和处身位置,而使他对个体心性和人的存在的勘探,抵达了理性不能照亮的“黑夜”。
【摘 要 题】作家作品研究
【正 文】
一
史铁生是我们这个时代最深刻的文学家之一。他的写作进入现代汉语文学和诗学未曾到达过的领域。那里隔着一条河,河的那边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思想飞地,史铁生从写作之夜出发,摇着轮椅,借助冥思和无与伦比的意志到达那里。史铁生记录这个过程写下的那些小说、随笔,是这个时代汉语思想界足以与帕斯卡尔、克尔凯郭尔、薇依等人媲美的思想录。
一位学者在谈到史铁生的长篇小说《务虚笔记》时指出,“如果放长时间尺度——例如半个世纪,一个世纪,甚至更长——来估量中国文化的发展,这部被人忽略的长篇小说,就会以其卓绝独特的品格,立在世纪之交的地平线上,成为一柱标尺:这个有着悠久文明的民族,可能已经开始新的艰苦寻求。”(注:赵毅衡:《神性的证明:面对史铁生》,《开放时代》2001年7月号。) 另一位学者对史铁生曾经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我们面前终于出现了一位作家,一位真正的创造者,一位颠覆者,他不再从眼前的现实中、从传说中、从过去中寻求某种现成的语言或理想,而是从自己的灵魂中本原地创造出一种语言、一种理想,并用它来衡量或“说”我们这个千古一贯的现实。在他那里,语言是神圣的、纯净的,我们还从未见过像史铁生的那么纯净的语言。只有这种语言,才配成为神圣的语言,才真正有力量完成世界的颠倒、名与实的颠倒、可能世界与现实世界的颠倒;因为,它已不是人间的语言,而是真正的“逻各斯”,是彼岸的语言,是衡量此岸世界的尺度。……它理智清明而洞察秋毫,它表达出最深沉、最激烈的情感而不陷入情感,它总是把情感引向高处、引向未来、引向纯粹精神和理想的可能世界!……使逻各斯的真理自由地展示在他心里,展示在读者面前。(注:邓晓芒:《灵魂之旅——九十年代文学的生存境界》,第151—152页,湖北人民出版社,1998年。)
史铁生从自身的残疾,看到了人的残缺和人的有限性;从人的有限性思入了人的存在;又从对人的存在的追寻,抵达了对神在的仰望。他完成了从审美向伦理、向哲学,最后向宗教的跳跃。他为人的“不可能”的现实,敞开了一个无限的可能性世界。而这些非凡之“思”则是以“诗”的方式完成的。这为当下以至未来已经或将会被消费欲望引诱或刺激得失魂落魄的汉语文学与诗学,找到一条超越之路。
我以为史铁生的诗学是一种存在诗学。一方面,他确曾受到西方存在主义哲学的深刻影响(注:参林舟:《生命的摆渡——中国当代作家访谈录》,第175页,海天出版社,1998年。);另一方面,我是在这样的意义上理解“存在”的:“存在”是“语言活动中发生的意义之在”。对存在的思考即对意义之在的思考。只有把握了意义之在,才有可能理解人的存在,即此在,因为人的存在,本质上即意义之在的历史性发生(注:参朱立元主编:《当代西方文艺理论》第七章,第143页,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当然,史铁生的存在诗学在思路和言路上可能与哲学不一样,它是倒过来的,他首先面临历史性的此在,并由此在出发去追问和追寻那个意义之在,再反过来让此在的意义得到澄明。
史铁生的存在诗学是以生命体验为逻辑起点的。他是从常人难以遭遇的困境中感受到的体验出发,开始诗学之思,这决定了他诗学的走向、样态、品质、高度和深度。
二
史铁生诗学的逻辑起点,或者说那个生命体验为何?简而言之:极限情景。极限情景是存在主义的关键性概念之一。始作俑者雅斯贝尔斯用以指称人类生存中这么一些情景:
我们从未选择过它们,而它们却使我们面对“在此世存在”之彻底开放性和疏远性。……这些情景中最重要的有偶然、过失以及死亡。它们是人生不可逃避的,但又无法改善的状况。它们向我们的生活注入一种使人不舒服的对危险和不安全的感觉,使我们意识到自己的脆弱和无家可归。(注:詹姆斯·C. 利文斯顿:《现代基督教思想》(下卷),第694、686、638、690、634、619、619页,四川人民出版社,1999年。)
显然,极限情景是一些威胁生存,又无法逃避,把人直接抛入无家可归的深渊性事件。
史铁生在21岁上遭遇了这样的事件:高位截瘫。他在《我与地坛》中说:“我活到最狂妄的年龄上忽然地残废了双腿”,突然成了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去路,忽然间什么也找不到了”(注:史铁生:《我与地坛》,见《中华散文珍藏本·史铁生卷》,第8—9、10页,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请注意这个时间:21岁,这是人生最美好的一切正在和就要展开的时候。如果是先天性残疾,或者是没有记忆之前已经这样了,也许史铁生不会如此剧烈地体会到命运的巨大偶然性和不公。不期而遇的苦难,从此把他残酷地锁定在轮椅上,将一个活蹦乱跳的生命囚禁于见方之地,绝望的高墙陡然间隔断了他的前程。灾难并未就此结束,五十岁左右他又患上尿毒症,双肾坏死,每三天去医院做一次透析。死神须臾不离地觊觎着他的生命。接踵而至的苦难,注定了史铁生——如果他要活下去——终生必须无休无止地撞墙。这是加谬《西绪福斯神话》里那堵“荒诞的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死屋手记》面对的那堵“监狱的高墙”,是安德列夫象征世界中“我和另外一个麻风病人”以胸膛撞击,用鲜血染红的那堵墙,也是史铁生笔下那堵神明般启示的墙、“伟大的墙”:墙永远地在他心里,构筑恐惧,也牵动思念(注:史铁生:《墙下短记》,见《中华散文珍藏本·史铁生卷》,第104—107页,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
就这样,史铁生实际上成了萨特境遇剧的主人公,他面临一个致命的问题,即当年丹麦王子哈姆莱特曾经面临过的:是死还是活?也是存在主义哲学家认为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判断人值得生存与否”的问题(注:加缪:《西绪福斯神话》,《加缪文集》,第624页,译林出版社,1999年。)。这意味着,史铁生必须在命运设定的极限境遇中做出“自由选择”——生与死的抉择。
许多年以后,当他在回忆当年残疾的情景时这样写道:“心里荒荒凉凉地祈祷:上帝如果你不收我回去,就把能走路的腿给我留下。”但是上帝没有应答,也没有给他留下能走路的腿,只是把无路可走的绝望,以及还要不要继续走路和走怎样的路的问题留给了他。为了解答这个问题,史铁生一思索就是好几年。
从一般的意义而言,史铁生陷入了这样的悖论:对于他,生存下去就是受苦,而这种受苦如果没有意义,也就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正当性,不如及早解脱;而要解脱,又必须找到去死的理由,寻求死亡的意义,否则就此放弃生命这一行为本身也就失去了根据。换言之,不解决死的意义,这样的死与无意义的活没有什么两样。可是,死的意义不是容易解决的,它关涉到人生的根本问题。从存在主义的角度来说,人就是向死而生的存有。死是存在与非存在的边界。按照海德格尔的说法,死是毁灭性的虚无,是人面临的一种无可逃避的、非存在的威胁。死的意义是如此重大:“对于死亡时虚无的预想,赋予了人的生存以其生存的特性。”当然,人受到非存在威胁的还不仅仅是死,另一位存在主义的大师萨特认为还有无意义之威胁(注:蒂利希:《存在与上帝》,刘小枫主编:《20世纪西方宗教哲学文选》(中卷),第850、854-862、865页,上海三联书店,1996年。)。即是说,虽不死,但无意义地活着,依然是非生存。这样,史铁生事实上陷入了更大的悖论:选择死,就是选择非存在,选择活,倘若无意义,也是非存在。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条路了:活,而且必须活出意义。不过,这只是存在主义的理论推论,而史铁生面对的是更为残酷的生命事实。
文章体现了生与死抉择时对灵魂的拷问,文字优美却掺杂着咖啡味一样的情感。甚至,有些地方写得像那座废弃的古园一样的荒凉。毕竟作者是位残了双脚的人,他对生死的看法与平常人不同,比平常人看得更透彻,体验得更深刻。
他未曾从人生的道路上摔倒过吗?我想不。他也曾一度的失魂落魄,躲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但如今,他已站了起来向未来艰难的生命道路走下去。我清楚地意识到他正在告诉我一个会是我长久甚至永恒不变的信念:“走下去,就有路。”
他曾这样解释他的名字:“心血倾注过的地方不容丢弃,我常常觉得这是我的名字的昭示,让历史铁一样的生着,以便不断的去看它,不是不断的去看这些文字,而是借助这些踌躇的脚印不断的看那一向都在写作着的灵魂,看这灵魂的可能与大向。”从史铁生的话中可以看出,他乐观对待生活的态度和他对写作的执着和追求。
在生活中,我曾因为一些事情而一蹶不振,自从看了《我与地坛》,我懂得了:在生活中,在学习中,我们追求成功,但也要承受失败,承受落魄,甚至承受潦倒。我们无须把自己塑造成一种永不言败的形象,甚至在失败中还要勉强挤出微笑,也许这种微笑是苦涩的,然而他却为你甜蜜的微笑的到来奠定了基础。正如日月轮回,我们早就该想到,天暗了会亮,亮了依然会暗一样。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做得潇洒些呢?为什么不让自己豁达超脱一些呢?一切该来的就让它自自然然地来,该去的就让它大大方方地去,不也很好吗?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从白居易写的这句诗中,我体会到与史铁生写的《我与地坛》同样的道理:从过去的失败中释放出来,走下去,就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