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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启程――明确游戏角色,初建游戏规则
“旅行社”游戏开展以来,深受孩子们的欢迎和喜爱。可总有件事情困扰着我,在开展游戏活动时,如何让孩子们井然有序地参加自己喜欢的区角,而又不会因为人员的限制造成拥挤或者混乱呢?我和孩子们商量后,一个新的想法油然而生:通过旅行帽来限制参与“旅行社”的人数。凡凡问我:“导游怎么选?”我说:“你们自己选一个人来当导游吧!”泽泽建议用“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谁当导游,大家同意了。可是,怎么才能看出导游是谁呢?嘉嘉提议:“我上次旅游时,还看见导游戴着导游证的!”我说:“那你们自己设计导游证吧!”于是,孩子们自己制作了导游证,并规定只有导游才能戴上红帽子与游客区分。这样经过几番讨论,我们终于统一了“旅行社”的角色――导游和游客,“旅行社”角色的标志――帽子、大旗和导游证。万事俱备,导游带着游客“启程”啦!
二、站点――发现游戏问题,建构游戏情节
(一)新的主题相继衍生
1.“宾馆”游戏的产生。
“旅行社”开展之初,导游总是领着游客到处闲逛,一会儿去超市买些好吃的,一会儿去理发店洗洗头,一会儿还逛到隔壁班的游戏区去。虽然游客乐在其中,却干扰了正在认真“工作”的一些幼儿。
于是,我抛出问题:“你们以前旅游时去过什么地方?”有的孩子说起住宾馆的趣事;有的孩子说最喜欢去游乐园玩;还有的孩子说旅游时看到了精彩的节目……汇总孩子们的经验和需要,我们又开设了“宾馆”游戏,作为旅游时休息的驿站。
可“宾馆”开业之初,服务员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于是我们再集体讨论,孩子们根据自己的理解,总结出了服务员的工作:帮客人开门、帮客人铺床打扫、帮客人修理坏的电视等。服务员的职责确定了,小朋友们又从“宝物箱”中找出月饼盒做成电视机,拿出一些布铺成床,子伽还找出小盒子当成电灯。宾馆的设施越来越齐全,导游也愿意领着游客往宾馆跑了。
2.“交通工具”的运用。
幼儿是游戏的主人,游戏是幼儿的课程。因此,教师要给幼儿表达自己意愿的机会,让幼儿感受到教师对他的尊重;要耐心倾听幼儿的呼声,及时肯定幼儿的想法;要及时捕捉幼儿的游戏兴趣点,鼓励幼儿的创新行为;要巧妙地把“球”抛给幼儿,引发他们进一步商讨合适的办法。
一次游戏时,小陆做导游,带着游客坐在教室前的一排储物柜上,还念叨着:“火车快要开了,请你们赶快坐好!”他让游客坐成一排,正好对准储物柜的每一格,还挺像坐火车的。从此,小朋友不再搬着小椅子“坐车”了,旅行也有了较固定的“交通工具”――火车。
我们发现幼儿在制作门票时,有的幼儿还自制了飞机票,并产生了乘飞机的想法。因此,我们开展了“乘飞机”的相关活动,通过视频和图片以及幼儿的讲解,向幼儿介绍了飞机场的环境、登机的过程和和乘飞机的礼仪等,引发幼儿又生成“飞机场”这一新的游戏主题,幼儿还自制了登机牌、安检门等材料呢!
(二)游戏素材巧妙丰富
经过几次游戏,我们发现“旅行社”的情节设计有很大的随意性,全靠导游决定当天行程的丰富与否,“旅游景点”这一“旅游”的核心要素没有突显出来。于是,我们结合“十一黄金周”幼儿旅游的经历,建议他们自己设计旅游路线图。一些幼儿正好在“十一黄金周”去了上海野生动物园、苏州糖果乐园、泰国等地,还有的幼儿在常熟本地游玩过,相关经验特别丰富,当教师提出设想之后,好几个小朋友都来设计旅游路线图了。在设计时,孩子们边画边借鉴同伴的好办法。亦文写了“入口”和“出口”,玫玫也依样照葫芦写了下来。淑怡在各个景点间画了箭头,大家也纷纷效仿。还有几个人在景点间画了“宾馆”、“水果店”、“餐厅”、“超市”、“照相的地方”等,考虑特别周到!我也在幼儿的绘画旁边用文字注解了一下,精工细作的路线图新鲜出炉了!“旅行社”的逸凡马上来拿走了一张,领着游客沿着路线图找着景点,一会儿又照路线图的安排去宾馆休息。这下“旅行社”的活动更加有声有色、有条有理了!
(三)游戏创意遍地开花
为了使“景点”不只是“一纸空文”,我们把一些路线图也放进了“建筑工地”,请建筑工人仿照着路线图建造旅游景点。有了图纸做参照,小陆积极地组织小羽、小泽动手造起了“糖果乐园”的轨道。过了一会儿,只见有的轨道直直的,有的轨道弯弯曲曲,有的轨道斜斜地像小桥,这些轨道都被道路连成了一片。完工后,他们又在路边装路灯、种绿化。景点造得漂亮,游客也被吸引过来,一边“拍照”留念,一边不住地赞叹:“哇塞!太漂亮了!”听得建筑工人心里也乐开了花!
幼儿在路线图中设计了“看表演”这一旅游项目。为了使“小舞台”的节目也更具特色,我们结合主题活动“少数民族”,编排了几段民族舞蹈。配上蒙古族、维吾尔族的音乐,他们戴着小花帽、系着麻花绳、披着长丝巾,载歌载舞,赢得了游客的阵阵掌声。
三、导航――丰富游戏表征,持续推动游戏
幼儿的游戏经验可能是零碎的、片面的,稍纵即逝。如果教师不能及时解读幼儿的游戏,不能机智地引导幼儿将游戏兴趣持久化,可能“旅行社”游戏就会流于形式。所以,我们随时随地地关注幼儿,引发幼儿积极思考游戏问题,鼓励他们积极应对挑战,陪伴他们亲自动手动脑,激发他们尝试各种办法,如:物品替代、创意制作等等,让幼儿创造性地再现生活经验,合理解决游戏问题,发展想象力、创造力。
丰子恺为我们留下了一幅好漫画。画面上,靠窗一张桌子,桌上一壶茶,几只杯子,竹帘卷到一半,看得到窗外一轮细细的新月。题画是宋人的句子: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
虽然画面中没有一人,但仍可想见晚风轻拂的夏夜,三五知已如约而至,品着香茗,推心置腹聊天时的情景。及至半夜意犹未尽,或许还吃了一些女主人端上来的点心,然后各自回家。空荡荡的屋内顿时安静起来,但分明让我感到胀满胸怀的惆怅。
静物画的最高境界是每件物品都被赋予了人的精神,那种空间和色彩无不充满人的情怀。大师的这幅漫画举重若轻地登临了这个境界。
今天,人已散去,上海老茶馆的人情物景还被多少人镌刻在心底?
二
我认识老茶馆,从家门口开始。出弄堂,往右拐,十字路口开着一家茶楼,底下一开间门面,坐着一个黑黜黜的老虎灶,门前常年堆着一堆煤渣,泼了水,风就不能把煤灰吹得昏天黑地。老虎灶旁边有一条窄窄的木楼梯通到楼上,放学回家时,我喜欢从老虎灶面前走过,这样就能听到楼上传下来的说书声,有时说书先生冷不防地将惊堂木一拍,把我吓一跳。仰头看,窗外挂了一圈鸟笼,叽叽喳喳甚是热闹。
到老虎灶泡开水,也是每个有石库门房子生活经历的上海人的温馨回忆。特别在天寒地冻的三九天,提着汤婆子向那个亮着灯光的老虎灶走去,那里已经有三五个人排着队了,因为泡开水的人太多,水来不及烧,此刻的水还不见气泡,灶头上的师傅把紧了铜龙头硬是不肯出售未沸滚的水,一分钱里可见传统的职业道德,如今说来是有点迂腐的。在有些老虎灶里,在夏天还让老茶客洗一把混汤浴。在灶头的后半间屋子里,一块布一隔就是澡堂了,赛过采菱船的大木盆灌满了热水。三两个老头子跳进去泡得浑身酥软,然后满脸通红地出来,在老虎灶门口临时支起的小桌子上喝一壶茶。
我喜欢看灶膛里落下的星星点点的煤屑,在积水里发出轻微的声响,我也喜欢看屋顶上的烟囱窜起星星点点的火花,在深沉的夜色里像一个个快活的小精灵。坐镇老虎灶里的师傅总是胖乎乎的,爱说笑话,手里托着一把满是茶垢的紫砂壶。
后来,泡一瓶开水要三分钱了,老百姓对此有些意见;没过几天,干脆要一角钱了,老百姓发现提意见等于放屁,就很识相地不噜嗦了。再后来,老房子拆的拆了,修的修了,煤球炉换成了煤气灶,烧水就比以前方便多了。汤婆子也被一种扁扁的电炉子代替了。
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传统意义上的茶馆和老虎灶退出历史舞台是不可避免的,但在老百姓生活中留下美好回忆的东西总是让人怀念的,这就是历史常常于一般人来说不尽情理的地方。所以就有了怀旧这帖苦药,在微雨斜吹或阳光淡薄的下午,几个老式的人相对而坐,用记忆中的话语慢慢煎熬,医治彼此的心病。
转眼间,我已经人到中年,而且在情趣上更接近老上海,也因此有机会与石库门里的老人们同喝一壶茶,听到了一些我们这个城市里有关茶馆的旧事。
三
据徐珂编的《清稗类钞》记载,早在清同治年间,上海就有茶馆了。当时有三茅桥临河而设的“丽水台”、南京路的“一洞天”,福州路上的“青莲阁”也是差不多时候建起来的。当时,那些茶馆里还可以吸鸦片。到了光绪年间,广东人就在河南中路一带开了同芳茶居,除了茶,还供应茶食糖果,一大清早还有鱼生粥,中午则有各色点心,到了晚上,就有莲子羹和杏仁酪卖。不久,同芳茶居对面又开了一家怡珍茶居,除了点心,兼卖烟酒。广东人总是开一时之风气的。
而老人们有点固执地认为:书里说的不错,但是说起茶馆,应该先从南市开始。除了年代久远的湖心亭外,素负盛名的茶馆应该还有“也有轩”、“四美轩”、“春风得意楼”。
春风得意楼的名字大约取自唐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颇有讨彩头的用意,但它的前世则是“宛在轩”。它立在荷花池中央,周边景色怡人,故从诗经中“宛在水中央”拾得美名。这个老茶馆开设于光绪年间,因为屋宇敞亮,又可凭栏张望,到城隍庙里烧香的香客和一些许愿的也来到此处喝茶休息,这情景在四马路的青莲阁或许不足为奇,但在相对保守的老城厢就引起了不少非议,加上老茶客的哄传,城里的保甲总巡大人就在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元宵节的前一天,以茶馆男女混杂有伤风化为名,派一帮团丁前去将春风得意楼查封了。后来,精明的老板花费三百两纹银打通关节,几天后又恢复营业了。不过茶馆从此改变经营方向,竭力招徕一批商家贾客来茶馆晤谈生意,把茶馆逐渐变成交易所或公所。从此,每天清晨起,头戴瓜皮小帽的布业、豆业、钱业、糖业等各色商贸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在这些茶客中,还有一批人称“白蚂蚁”的人,他们就是专做房屋租赁生意的掮客,每介绍成功一笔业务,就在顶费中抽取十分之一的佣金。如果用现在的眼光看,他们是今天物业中介公司的“先驱者”,但在当时,上海市民称他们为“白蚂蚁”,在形象的比喻中把他们的业务看作是消极的、带有食利成份的行为,多少表现出老上海人对中介生意的鄙视。但是繁华的大商埠自有他们存在的合理性,“白蚂蚁”们聚集多了,春风得意楼也就有了“顶屋市场”的别称。
老人们告诉我,清末民初,城隍庙市场被一条东西走向的豫园路划为南北两片,南片包括湖心亭、九曲桥、乐圃阆,与内园合为庙园,北片沿路则有萃秀堂、点春堂、春风得意楼等,是城里最最热闹的去处。直至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春风得意楼的生意日趋清淡,在城隍庙茶馆中的优势地位逐渐为湖心亭所取代。
四
提起茶馆,似乎不能不说一说青莲阁,因为从这个茶馆的沧桑变化,可窥旧上海茶馆的历史。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如今的福州路,当时称作四马路的地方,真比南京路还热闹,就在这条路的中央,最最热闹的地方,有处“昼锦里”,就是现在外文书店所在地,青莲阁就坐落于此。这个茶馆原为华众会会址。韩子云在小说《海上花列传》里屡次提到华众会,是文人骚客的雅集之处,那里备有茶食,陈设也很考究,初具茶馆的雏型,应该看作是青莲阁的前身。我曾买得一本由近代海上画家吴友如绘的《晚清社会风俗百图》影印本,里面就有一幅《华众会啜茗品艳》,所绘场景被列为洋场景色之一。而在戴敦邦的《新绘旧上海百多图》画册里,有两幅颇能说明问题,一幅是“青莲阁多野鸡”,另一幅是“昼锦里多女鞋店、香粉店”。这时所绘的青莲阁不单指茶馆,而是指这一带地方,而茶馆和女鞋店、香粉店相邻而立,足可令人想象当时青莲阁的鼓噪喧阗与青楼女子的鬓影衣香一起构成了老上海泛黄的风情。
近代上海小说家包天笑年少时从苏州到上海,后居上海多年,在他晚年撰写的《钏影楼回忆录》里就记下了他第一次看到青莲阁时的感触:“那个地方是吃喝游玩之区,宜于夜而不宜昼的。有一个很大的茶肆,叫做青莲阁,是个三层。二楼楼上,前楼卖花,后楼卖烟(鸦片),一张张红木烟榻,并列在那里。还有女堂倌,还有专给人家装鸦片的伙计,有川流不息的卖小吃和零食的。热闹非凡。”老人们回忆说,青莲阁不但能品茗,要是疲乏的话,还可以倚靠在茶桌上打个盹,倘使腹中空枵,还可以买到各种点心,如生煎馒头、蟹壳黄、或者豆腐干、茶叶蛋。后来青莲阁又进一步开拓经营范围,在楼下搞起了弹子房,供游人消遣。还有哈哈镜、西洋镜等游艺项目,遂使得客人大开眼界,目迷五色不忍离去。郑逸梅在他的那本《三十年来之上海》一书中也谈到青莲阁,认为它在上海茶家中确实有“耐人逗留依恋”的特色。
后来,青莲阁年久失修,茶馆老板就把它盘给了世界书局的沈知方。那是1932年的事了。那么青莲阁到哪里去了呢?后来,青莲阁老板选中了今天湖北路福州路口的转角处,营造了一幢三层楼的新建筑,在二楼经营米行和茶市,新馆三楼则辟建为“小广寒宫游艺场”,“小广寒”里游艺项目不少,老板又暗中经营妓业,兜揽狎客,一时乌烟瘴气,茶客鱼龙混杂,已经成为富商巨贾和地痞流氓寻欢作乐、放浪形骸的场所。游艺场这些收入当然超过二楼的茶馆,但老上海们认为从此青莲阁的茶就不好喝了,一些茶客们就改换门庭,移至新雅、大三元、清一色、羊城、金陵、岭南、东亚等广东人开的茶馆去了。抗战后,青莲阁茶馆始终没能恢复旧观,早期的盛况就成前尘往事了。
五
老上海们又跟我提起南京路上的五云日升楼,这个茶馆我早已听说,它的开张应该追溯到清末,位置就在南京路浙江中路口。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上海第一条有轨电车线路铺成,从静安寺路经南京路到外滩,就在日升楼窗下经过。通车之时,日升楼就成了最佳的观景制高点,座无虚席,阳台窗口,几无立锥之地。以至近百年后的今天,老上海们谈起当年的盛况,虽然只是祖辈那里得到的信息,却通过自己的想象,可以描绘得有声有色。
老上海们说起五云日升楼,就会津津有味地讲一讲山东马永贞的故事。清朝末年,马永贞到上海来卖拳头,并扯起“脚踢黄河两岸,拳打南北两京”的大旗,与之交手者,无不被打翻在地,一时名声大振,使中外拳手膺服。后来,马永贞“踩”了一伙山东马贩子的地盘,马贩子对这个山东老乡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他们中有个绰号叫“白癞痢”的人,素工心计,在乡亲们的推举下就担当起这个使命来。他通过侦察,了解到马某每天早晨必定要到五云日升楼洗漱,喝茶吃早点,寒暑无间,就准备了一包石灰,挑选了十几个强壮的马贩子埋伏在茶楼的楼梯边,等马某俯身洗脸时,撒手将石灰当作“护肤霜”送给了老马。马永贞两眼为石灰所蒙,无法睁开,马贩子们一拥而上,拳足并施,刀枪齐击,一会儿工夫,一代拳王就一命呜呼了。
这件事在上海滩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加上一些小报绘声绘色,大肆渲染,乘机增加销路,不久就家喻户晓了。茶馆里出了人命案子,这对五云日升楼的声誉是一大损失,一些茶客从此绝足不登了。
上世纪三十年代,五云日升楼终于日坠西山,关门大吉了。
六
上世纪二十年代,随着来上海创业的广东人增多,锁定广东茶客的茶楼应运而生。小壶天、广东楼、安乐园等都是第一批试水的广式茶楼。而虬江路上新雅茶室的成功,则在于除清茶之外还兼售咖啡、可可、汽水等西式饮料,广东点心当然也是不能少的。在素来得风气之先的上海,广东人的此番西化也被视作开一时茶楼之新风。除老广东相约来此吃早茶外,青年人也趋之若鹜,广东人总是争抢头啖例汤的。新雅因此生意红火,后来便在南京东路上开设新店。
到了三十年代的流金岁月,上海的广东茶楼已经达到相当规模,新雅、大三元、红棉、东亚、大东、冠生园、岭南等一批知名粤菜馆也兼营早净茶。据老上海回忆,广东茶室环境洁,茶点适口,收费公道,服务优良,要一壶香茗,孵上半天,肚皮饿时叫一碟马拉糕、一碗鱼生粥,所费不过块把大洋。也因此,海上文化人将广东茶室当作与朋友品茗会晤的首选场所,小报记者在那里打听消息,编辑老爷在此喝下午茶,睡一个竖头觉再去上夜班。
五云日升楼对面还有易安茶馆,用的是李清照的号,再对面呢,则有陶陶居茶馆,兼售宵夜,据说是冠生园的创始人冼冠生的发迹地,后来就被广东商人购去,在原址造起了永安公司。
七
南京路四川路口曾经开过一家老旗昌茶馆,兼售茶点,一般的“咸水妹”都聚集在那里勾引外国烂水手,而相聚,又常常在昼锦里的一林春茶馆。云南路上的玉壶春,是白相人吃讲茶的地方。所谓吃讲茶,今天的小青年想来不会知道,就是争执的双方借喝茶的名义到茶馆谈判,请出在这块地皮上说话算数的白相人来调停。如果双方都愿意和解,调解人就将红绿两种茶混在一个大碗内,双方一饮而尽。要是调解不成,白相人就没了面子,双方矛盾骤然激化,茶碗一扔,桌子一掀,蜂拥而上大打出手的事情就会发生。茶馆对吃讲茶是向来头痛的,但开茶馆的老板与白相人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没有黑社会做靠山,怎么开得起来?云南路上曾经有一家茶馆老板居然冒充的笔迹题写匾额,一时吓得地痞流氓不敢滋扰,但时间一长就穿绷了,被警察砸了招牌。这是后来的故事,不过当时茶馆为了图清静,常常贴“奉宪严禁讲茶”的字样,在老舍的《茶馆》里也出现过吃讲茶的场景。南北风气的茶馆里是有不少相似之处的。
萝春阁也是上海老茶馆之一,由著名的滑头商人黄楚九所开,这个茶馆附设书场,有时也上演绍兴戏与锡剧,吸引了不少茶客。后来又卖起了生煎馒头,因为做得出色,吃生煎馒头的人超过了喝茶人。现在,萝春阁还在,并以生煎馒头为特色,但一般的上海人不知道它原来是一家茶馆。南京路上还有过一家仝羽春茶馆,将古代两位对茶作出重大贡献的茶道中人卢仝、陆羽的名字合成后命名,甚为雅致,据说是我佛山人吴趼人代取的。这个茶馆前设戏台,京昆淮扬无所不演,往往通宵达旦,在旧上海也算是开一时风气。
茶馆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场所,除了茶客,当然还有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善于周旋的生意人,目光阴鸷的包打听,贩卖古董字画的掮客,卜命星相的“铁口”或“半仙”,还有一些值得同情的卖唱姑娘和兜售瓜子香烟的小贩。顺便说一下,旧上海的茶馆每到大年初一,老板就会给众茶客讨一个口彩,伙计随茶奉送一碟橄榄,因为形状像元宝,这天早晨的茶就俗称元宝茶了。颇懂如何讨人喜欢的伙计忙不停地向茶客恭喜发财,茶客当然也忘不了递上一份小费。这个时候,还有一种人也在这里喝茶,他们就是在年根岁末躲债躲得走投无路的倒霉蛋,现在,他们可以松口气了。因为即使在这时迎面碰到讨债鬼,债主也只得冲他笑笑,并抱拳作揖,而不能提钱的事,这就是旧上海的习俗中比较有人情味的一面。在旧上海茶馆里,还有一些人是面带冷笑的旁观者,他们就是书生意气、激扬文字的作家和记者,一壶茶,一支烟,一份报纸,一坐就是大半天,为什么?寻找素材,了解社会,结交各色人等,这里真是一个社会缩影,一个取之不尽的社会信息库。
八
据史料记载,在清末民初的前后十余年里,上海的茶楼达到160家左右,到了民国八年(1919年),有164家。但有的老上海认为实际数量不止这些。那时上海的茶楼取名都带有时代特色,好用个“楼”字,比如九皋鹤鸣楼、太阳星月楼、引凤楼、五福楼、四海升平楼、月华楼、得意楼、龙泉楼、锦绣万花楼等、江海朝宗一笑楼――那真像当时一部章回体小说的书名了。也有稍为雅训的,比如爱吾庐、满庭芳、玉壶春、留园、仪园、碧露春等。
随着城区地域的拓展和人口的膨胀,至抗战胜利时,茶楼已经发展到600多家,而到了解放前夕呢,至少有800家,具体数字是难以精确统计的,一些林林总总的茶馆中,就有许多像我老家十字路口的那种带老虎灶兼有说书的茶馆。
九
今天,在怀旧的暖风一阵阵吹拂下,老茶馆的复兴被提上了议事日程。但红茶坊和茶餐厅以及茶道馆取代了传统的老茶馆,它们是城市里的新贵,是快节奏、功利性的消费场所,它的功能已经从休闲聊天移向公关,移向旅游和展示,或者成为大上海景观的一个小点缀,这也许是市场经济下由不得茶客的必然选择。面对高昂的消费价格,老茶客们免不了怨气冲天,老虎灶也没有了,连老虎灶前临时摆起的八仙桌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