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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产权研究;国有企业产权;改革
按照阿尔钦的定义,“产权是一个社会所实施的一种经济品的使用权利”。从经济学角度来分析产权,它是指由人们对物的使用所引起的相互认可的行为关系。它用来界定人们在经济活动中的获益和受损,以及他们之间如何进行补偿的规则。因而,产权的主要功能就是帮助一个人形成与他人进行交易时的预期。
科斯认为:“合法权利的初始界定会对经济制度运行的效率产生影响,权利的一种安排会比其他安排产生更多的支出。但是,除非这是法律制度确认的权利调整,否则通过转移和合并达到同样后果的市场费用如此之高,以至于最佳权利配置和由此而来的更高产出将永远无法实现。”这就是着名的科斯定理。由此,人们开始探讨不同类型的产权安排对于经济效率的影响。通常产权分为三种类型:私有产权、国有产权、共有产权。德姆塞茨曾指出:“共有产权是指共同体所有成员共同行使的权利。共有产权意味着共同体否认国家或私人去干涉共同体内的任何人行使其权利。私有产权则意味着社会承认所有者的权利,并拒绝其他人行使该权利。国有产权意味着国家可以在权利的使用中排除个人因素,而按政治程序来使用国有财产。”从这三种类型的产权安排出发,研究者们区分了它们之间的效率差异。从经济学意义来讲,一种产权结构是否有效率,主要看它是否能为在它支配下的人们提供将外部性较大地内在化的激励。在共有产权下,由于共同体内的每一成员都有权平均分享共同体所具有的权利,如果对他使用共有权利的监察和谈判成本不为零,他在最大化地追求个人价值时,由此所产生的成本就有可能有部分让共同体内的其他成员来承担。且一个共有权利的所有者也无法排斥其他人来分享他努力的果实,因而,共有产权导致了许多“搭便车”行为。在国有产权下,由于产权是由国家所选择的人来行使,作为权利的使用者,由于其对资源的使用与转让,以及最后成果的分配都不具有充分的权能,就使其对经济绩效和其他成员监督的激励降低,而国家要对这些人进行充分监察的费用又极高,再加上行使国家权力的实体往往为了追求其政治利益而偏离利润最大化动机,因而它在选择其人时也是从政治利益而非经济利益进行考虑,因而国有产权下产生的外部性是很大的,当然“人风险”问题就自然而然产生了。相比之下,在私有产权下,私产所有者在做出一项行动决策时,就会考虑未来的收益和成本问题,并选择其认为能使私有权利的现期值最大化的方式,来做出具体的安排,而且他们为获取收益所产生的成本由其个人来承担,因此,国有产权下的许多外部性在私有产权下就被内在化了,从而激励对资源的更充分有效利用。如果能够把产权界定清楚,不但能克服很多外部性,而且可以进一步提高效率。针对我国国企来讲,由于产权问题引起的低效率是很严重的。因此,必须对国企产权进行改革,提高国企效率。然而我国特殊的国情,又要求我们结合实际国情,有的放矢地进行国企改革。
二、我国国企产权改革
“产权”是当代西方经济理论尤其是新制度经济学理论中一个重要的概念,产权改革是市场经济改革的重要内容。过去几十年来,我国学术界借鉴西方产权理论和分析方法,对我国的实际问题进行研究,尤其是对我国国企改革问题进行研究,提出了许多关于我国国企改革的理论建议和政策主张。他们普遍认为我国的国有企业改革的关键是国有产权制度的创新,使传统的国有企业实现产权清晰、权责明确、政企分开、管理科学,健全决策、执行和监督体系,使之成为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独立法人实体和市场主体。
产权改革并不是简单地、一味地放权,放权并不能使我国国企短期内起死回生。我们在进行产权改革的同时必须明确产权改革的真正含义。我国的产权改革必须同我国的现实情况相结合。当前进行的国企产权改革存在着注重产权的重新界定而忽略产权交易和产权保护等内容的严重问题,只注重产权界定,在明晰产权的同时并没有想到如何去保护国有企业,造成国有资产的流失。其实,事实上产权是明晰的,就是国家所有。但是,这种明晰的产权该有一个怎样的具体主体来体现国家对整体国有资产“所有”,还不明确,以及这种明确的产权该有什么制度来对其进行保护,让其在有效的制度保护下保值、增值也不确定。产权改革是必要的,但是产权改革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我国国有企业中存在的所有问题。我国进行的国有企业产权改革必须是全方位、多元化的。
【关键词】凯恩斯主义 宏观经济 调控
一 凯恩斯主义的内容和发展
1.内容
凯恩斯的宏观经济理论是在上世纪30年代西方世界严重的经济危机人员大量失业的社会背景下产生的,他的理论奠定了现代宏观经济学的基础,为分析宏观经济运行机制,建立宏观经济管理的政策,提供了重要理论依据。“有效需求”是核心概念,他认为:“总供给函数与总需求函数相交点之值,为有效需求”。有效需求受“消费倾向”……‘资本未来收益预期”和“流动偏好”三个基本因素影响。总需求包括消费需求与投资需求,由于边际消费倾向小于1,而资本边际效率在长期内递减,导致有效需求不足。而有效需求不足是经济萧条的根源。因此,凯恩斯主义主张政府主动干预市场经济的自发运行。由于存在乘数原理,政府应通过扩张性宏观经济政策来刺激消费和投资,实现充分就业。尤其是财政政策,即用政府增加支出或减少税收以增加总需求,通过乘数原理引起多倍增加。货币政策是通过增加货币供应量以降低利率,刺激投资从而增加收入,但由于存在“流动性陷井”货币政策效果有限,所以最佳政策选择是扩大政府投资。
2.发展
凯恩斯主义从产生到现在已发展七十多年了,大致经历了四个阶段:凯恩斯经济学、新古典综合派、后凯恩斯学派、新凯恩斯学派。而后三个学派都是在凯恩斯经济学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第一阶段,凯恩斯经济学。凯恩斯在1936年所发表的《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以后简称《通论》)一书标志着一个新经济学时代的开始。
凯恩斯的经济政策观点的核心是反对自由放任,主张国家干预。他强调国家的干预,要求政府随时准备用公共投资计划来弥补私人投资的不足。这就是指出失业症结所在之后,凯恩斯为医治这痼疾的处方。西方经济学家经常把凯恩斯这一学说建立说为“凯恩斯革命”。
第二阶段,新古典综合派(Neoclassical Synthescs)。又称后凯恩斯主流派(Post-Keynesian Mainstream),是产生于美国的现代凯恩斯主义的一个重要学派。新古典综合派试图在凯恩斯的总量经济范畴基础上,用新古典的个量分析的理论和方法去构造一个所谓和谐统一的新经济学殿堂。
新古典综合派的基本理论体系主要由三部分组成:一是新古典经济理论加上工资刚性假设条件的总供给曲线;二是从IS-LM模型到处的需求曲线;三是菲利普斯曲线与总供求曲线的结合。
第三,新剑桥学派又称后凯恩斯学派。该学派在理论上基本特点为:将凯恩斯的短期、比较静态分析拓展为长期、动态化分析;后凯恩斯主义反对新古典综合派恢复传统经济学均衡分析方法;强调收入分配理论;批判边际生产力分配论;强调货币会导致资本主义经济不稳定;重视规范分析的方法。
新剑桥学派的主要理论有:一是价值理论新剑桥学派的代表性价值理论是斯拉法的价值理论。斯拉法价值理论的贡献,在于他尝试着在建渊源于古典经济学家和马克思的价值分析方法;二是收入分配理论斯拉法对于利润率和价格相互关系所作的分析,以及由商品标准体系中推导出来的“不变价值尺度”,为后凯恩斯学派的分配理论提供了一个价值论基础。
第四阶段,新凯恩斯主义。凯恩斯主义曾在西方宏观经济学领域长期处于主流经济学地位。但是,自60年代末70年代初以来,凯恩斯主义由于不能解释滞胀现象而受到与其对立的主张自由经济的学派的批评。凯恩斯主义无力应付现实和理论的挑战而陷入困境,从主流派正统经济学宝座上跌落下来。经济自由主义的思潮席卷西方宏观经济领域,凯恩斯主义日趋衰微。新凯恩斯主义的出现,使凯恩斯主义从困境中走了出来。
非市场出清假设是新凯恩斯主义最重要的假设,这一假设来自原凯恩斯主义。但是,两者的非市场出清理论存在着重大的差别。新凯恩斯主义的假设条件是,一是假定工资和价格有粘性,即工资和价格不是不能调整,而是可以调整的,知识调整十分慢,须耗费相当的时日;二是新凯恩斯主义模型增添了原凯恩斯模型所忽略的两个假设:经济当事人最大化原则和理性预期。
二 凯恩斯主义经济学评述
从凯恩斯主义的发展可以看出,凯恩斯主义宏观经济学有如下几个特点:
1.凯恩斯主义价格与工资刚性的解释有很大的局限性
凯恩斯敏锐地发现大萧条已经不能用传统的古典经济学来解释,提出需求不足理论,并从边际消费倾向递减、资本边际效率递减、心理上的流动偏好来解释需求不足,他还认为,它关于非自愿失业的解释可以不依靠工资刚性,应该说这一思想也极具创建性,但它确用在现实中难以观测到的现象“流动性陷阱”、“投资的低利率弹性”来解释,这实质上已经给凯恩斯理论带来的发展的隐患。因为在解释宏观经济学现象时对价格机制的高度重视,凯恩斯主义的发展基本上是沿着新古典方向发展,这样在解释非自愿失业上只好更多依赖“刚性”假设。
2.凯恩斯主义经济学从政策取向看,逐渐走向了对宏观经济进行微调,其背后是对市场机制的崇信
从前面的分析可以看出,凯恩斯主义接受了自然率假设,实质上假定经济一般处于充分就业状态,经济政策主要是微调,在实践中更多是运用货币政策来调节,宏观管理是一种短期总量管理,而且是以调节总需求为主的管理,主要是保持高度就业与价格的稳定,宏观政策均是短期政策,主要根据经济周期的需要进行相机决策,这在市场经济体制高度发达西方国家总体上是合适的,从实践看,战后再也没有出现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说明宏观经济总体是稳定的,这样凯恩斯主义的微调是合适的。
3.凯恩斯主义宏观经济学不重视经济结构因素对宏观经济的影响
总体上看,凯恩斯主义经济学有不重视结构的倾向,这是因为经济结构被认为是一个市场调节的问题。例如对宏观经济影响较大的收入分配结构也很少纳入主流宏观经济的视野之中,这并不意味着资产阶级政府不重视收入分配问题,一般认为,政府调节收入分配是一个公平问题,是政府的重要职责之一,事实上战后资本主义政府加大了对收入分配调节的力度,这样收入分配问题对宏观经济运行的影响并没有表现出来,这可以从发达国家的基尼系数相对较小得到体现。再如宏观经济中的投资与消费比例关系严重失调,在凯恩斯主义经济学中没有涉及。总之,凯恩斯主义宏观经济学的分析范式是区分长期与短期问题,割裂了短期与长期的关系。当前的凯恩斯主义模型中短期意义上的模型解决经济波动问题,长期则解决经济增长问题。这在发达国家不存在体制矛盾与结构矛盾的情况下这种研究范式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一个存在体制与结构问题的经济体系则无论是短期意义上的调节还是长期政策均要考虑这些因素,这样凯恩斯主义的微调是合适的。
三 凯恩斯主义对我国宏观经济调控的借鉴作用
凯恩斯主义是随着资本主义“自由放任”市场经济的没落应运而生的,它的理论主张和政策思想立足于对社会经济总量的分析,着眼于国家宏观经济的发展,从而成为宏观经济学的开创者。20世纪70年代后,凯恩斯的理论主张和政策思想虽然受到了货币主义新自由主义和新制度学派的抨击,但他的弟子们在新形势下发展的新凯恩斯主义仍然占据西方经济学的主流地位。应该指出,凯恩斯主义虽然从本质上是为垄断资产阶级服务的,但它首先是属于市场经济的宏观理论,是人类文明宝库中的一颗珍珠,因此,其对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实践特别是宏观经济调控有着较强的指导和借鉴作用。
我国正处于由传统的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中,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实行强有力的国家宏观调控,即在市场配置资源的基础上实现国家对经济全方位的干预。但由于我们缺乏宏观管理经济的经验,在经济运行中,我们也面临着由于宏观管理力度不足造成地许多问题:
1.有效需求不足
这是现阶段面临的主要问题,从1993年7月开始我国开始采取紧缩政策,使经济在1996~1997年成功地实现了软着陆。然而,在这之后,我国经济并没有像一些专家预期的那样呈回升的态势,而是在不断下滑。同时,市场需求在经历了“短缺”、“短缺与过剩并存”的发展阶段后,出现了“相对过剩”的买方市场。这种“过剩”是在人均收入水平很低的条件下出现的,属于发达国家早期难以摆脱的那种典型的生产相对过剩,即有效需求不足。凯恩斯的“有效需求”不足理论对我们分析现状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2.就业形势严峻
目前我国城镇实际失业率达8%左右,超过登记失业率的一倍以上,约1500万失业人口,农村剩余劳动力超过12000万人,城乡综合失业率达15%左右;有学者估计,如果加上隐蔽失业人口,总体失业率可能达到27%左右。失业早已是中国社会经济发展中的头等问题,只是多年来人们对此重视不够。解决失业问题的根本办法就是增加就业岗位,实行以扩大就业为重点的产业政策和投资政策,特别是实行以国家为主体的政府投资政策。
3.收入差距扩大
在改革以前,个人收入分配的重要特征是平均主义,在城镇内部和农村内部的收入差距很小。改革开放以后,城乡居民的收入差距呈现跳跃式的扩大。高收入阶层由于多年财富积累形成了财产性收入,出现亿万富翁,具有百万资产的家庭已经超过200万个;另一方面,由于企业破产停工和生产不景气,城镇形成了贫困阶层。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也进一步扩大,农村居民实际收入大约相当于城镇居民的25%。收入差距的扩大直接影响了社会的有效需求,从1995年后,我国居民的消费倾向出现了明显下降的趋势,造成整个社会的购买力不足。
以上出现的问题与早期的发达国家的“经济危机”有相似之处,因此,研究凯恩斯主义的“合理内核”,借鉴凯恩斯的政策主张,对我们解决目前存在的问题加强对市场的宏观调控有着重要意义。
参考文献
[1]〔英〕约翰・梅纳德・凯恩斯著.高鸿业译.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重译本)[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论文摘要:中国扩大内需的宏观调控政策效应不理想主要不是政策本身的原因,而是政策背后的市场基础与制度条件方面的问题。文章从宏观调控政策是一种典型的政府制度安排的观点出发,通过比较内生安排与外生安排的宏观调控政策的不同绩效,给出了一个解释中国宏观调控政策效应的理论框架,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通过对政策边界的明晰界定,从理论上揭示了短期的总量稳定与长期的经济增长的关系,以及如何正确地把握宏观调控政策的问题。
关键词宏观调控政府安排制度基础政策效应政策边界
与20年来的市场化改革进程相伴随,中国的宏观调控也先后经历了总需求大于总供给背景下的抑制需求型和总需求小于总供给背景下的扩大需求型两个阶段。如果说1997年以前,面对总需求大于总供给的情形还能通过强制的行政手段、法律手段和经济手段压制总需求来实现宏观经济总量均衡的话,那么,1997年以后,面对在市场机制作用不断扩大基础上形成的总需求小于总供给的宏观总量非均衡情形,尽管政府实施了更为市场经济意义上的一系列积极的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但三年来的宏观调控政策效应与预期结果仍相距甚远。对宏观调控政策效应的实证分析和政策的规范研究业已引发出大量的研究成果。然而,目前学术界大多数关于宏观调控的研究往往因暗含宏观调控政策能完全解决经济衰退的假定前提以及由此演绎的逻辑推论而陷入了宏观调控认识的误区。本文基于宏观调控政策也是一种制度安排的观点,依据现代宏观经济学理论,在对市场经济宏观调控政策有效性的制度基础与边界问题进行深入分析的基础上,试图构建一个解释中国宏观调控政策效应的理论框架。
一、作为一种制度安排的宏观调控政策:内生与外生的绩效
当新制度经济学家们摒弃制度是外生或中性的新古典假设从而将经济运行分析由“无摩擦”的新古典框架转向“新制度”的框架下进行时,市场被描绘成一种为降低交易成本而选择的制度安排(Coase,1937,1960;North,1981,1990)。在将制度分析引入新古典的生产和交换理论并更深入地分析现实世界的制度问题中,新制度经济学家同样给出了各种非市场形式的制度安排理由,这就是,有限理性和机会主义的客观存在使对市场的使用存在成本,因而,为把有限理性的约束作用降到最小,同时保护交易免于机会主义风险的影响,经济主体必然会寻求诸如政府安排的制度(Williamson,1975)。任何特定制度的安排与创新无非是特定条件下人们选择的结果,而有效的制度安排无疑是经济增长(绩效)的必要条件。正是通过对产权、交易成本、路径依赖等问题的强调,使新制度经济学得以将经济增长问题纳入制度变迁的框架中作出深刻的解释。由于制度安排的范围相当宽泛,这里,笔者并不打算涉及所有正规和非正规的制度问题,而只是运用新制度经济学的分析方法和某些术语(这些术语可能并不一定具有相同的内涵),在阐述宏观调控政策也是一种典型的政府制度安排的基础上,就它相对市场基础而言是内生还是外生的角度来解释中国宏观调控政策的有效性问题。
市场经济中,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的是市场机制,市场经济运行的基本理论已由标准的一般均衡分析框架给定。尽管市场实现帕累托效率的前提条件过于苛刻而被认为在现实市场中不可能具备,但市场经济的发展史表明,对市场制度作用的认识不是削弱而是加强了。出于完善市场配置功能的需要,现代市场经济国家在市场基础上日益衍生出了其他一些非市场形式的政府制度安排。其中最主要的有:(1)针对市场失灵而由政府进行的微观规制(管制);(2)针对市场经济总量非均衡而由政府运用一定的宏观经济政策进行的宏观调控。作为典型的政府安排,宏观调控是政府在宏观经济领域的经济职能,是现代市场经济中国家干预经济的特定方式,它的内在必然性实际上可由市场经济运行的本质是均衡约束下的非均衡过程推论出来(吴超林,2001);而它的作用机理已在标准的凯恩斯主义模型中得到了经典的揭示,并被战后西方国家长期的实践所验证。
众所周知,宏观总量是由微观个量组成,宏观经济不可能离开微观基础而存在,宏观调控也必然要依赖于现实的微观基础和制度条件。我们可以简单地从宏观调控是否具有坚实的微观基础和制度条件出发,将宏观调控区分为内生的制度安排和外生的制度安排两类。市场经济内生安排的宏观调控意指宏观经济政策具有与市场制度逻辑一致的传导条件和能对政策信号作出理性反应的市场化主体。相对而言,如果市场经济意义上的宏观经济政策是在没有或不完善的市场基础和传导条件下进行的,那么宏观调控显然就是一种外生于市场制度的安排。一般地,在有效的边界范围内生安排的效应显著,而外生安排的效应则会受到极大的限制。有基于此,我们可以给出一个分析中国宏观调控政策效应为何不理想的理论框架。
中国1993—1996年的主导政策被普遍认为是经济转型时期的一次比较接近市场经济意义上的宏观调控,并成功地使1992年以来总需求严重大于总供给的宏观非均衡经济实现了“软着陆”。但宏观经济只经历了短暂的均衡之后,旋又在外部冲击和内部制约的条件下,陷入了持续至今且严峻的另一种类型的宏观总量非均衡即总需求小于总供给的状态。面对严峻的宏观经济形势,出于“速度经济”的要求及基于宏观经济学的基本常识,中国首先选择的是以货币政策为主的宏观调控政策安排,目的在于阻止经济增长率持续下降的势头。然而,到1998年7月为止,尽管包括下调利率、取消贷款限额、调整法定准备金率、恢复中央银行债券回购业务等市场经济通用的主要货币政策工具几乎悉数释出,经济减速和物价下跌的势头却并未得到有效的遏制。鉴于直观的宏观经济现实,当时人们普遍的共识是货币政策失效。关于失效的原因,大多数的分析是借助IS-LM模型进行的,其中主要的观点是“投资陷阱”论、“流动性陷阱”论、“消费陷阱”论等。应该说,这些观点基本上是在给定货币政策的制度基础和传导条件的前提下,主要从货币政策本身的作用机理方面实证分析了制约货币政策效应发挥的各种因素,这些政策层面的分析无疑是必要而且也是有针对性的。可是,如果给定的前提在现实中并不存在或不完全具备,那么,这种仅在政策层面的分析就不可能从根本上提出有效的对策。
金融市场制度的局限使得中国货币政策的传导实际上更主要是通过信用机制来进行的。理论上,货币政策的信用传导机制主要有银行借贷和资产负债表两种典型的渠道。Bernankehe和Blinder(1988)的CC-LM模型从银行贷款供给方面揭示了前一种渠道的作用机理,Bernankehe和Gerfier(1995)从货币政策态势对特定借款人资产负债状况的影响方面阐明了后一种渠道的作用机理。信用机制能否有效地发挥传导作用,其关键的问题是如何降低在信息不对称环境下存在于借贷行为过程中的逆向选择或道德风险等问题,从而使信用具有可获得性。就中国的现实而言,体制内外不同的微观主体的信用可获得性是完全不同的。市场体制内的微观主体(非国有企业)因金融市场的制度歧视被隔绝在以银行为主的金融体系之外,货币政策相对于它们是一种外生的安排,效应当然无从谈起。市场体制外的微观主体(国有企业)的反应则可从两方面来分析,一方面是,对于那些效益和资信状况均良好的主体,它们并非惟一地依赖银行借贷渠道融资,这就意味着信用传导机制所必需的银行贷款与债券不可完全替代的前提难以成立,即使这类主体不受市场的制度歧视,而且金融机构也愿意与它们发生借贷行为,但货币政策对它们的效力相当微弱;另一方面,对于那只是较大地减轻了它们的利息负担。由此可见,中国货币政策效果不显著并不是(或主要不是)货币政策本身的原因,而是政策背后的微观基础和制度条件问题。
有效的货币政策除了要有能对政策信号作出理性反应的微观基础外,还必须有政策赖于传导的条件。在市场经济中,利率是解释货币政策传导机制的最重要变量,它通过多种途径传导并影响到实体经济。Munddl(1968)与Fleming(1962)分析了开放经济条件下利率变化经由总需求和汇率波动效应传导的过程;robin(1969)通过对q值(资本资产的市值对重置成本的比值)的定义并将它作为把中央银行与金融市场连接到实体经济的重要因素,分析了资产结构调整效应的传导过程;Modidjani(1977)从居民消费需求角度分析了财富变动效应的传导过程。所有这些传导过程都是以利率市场化为前提、并以相对完善的货币市场和资本市场为基础的。严格地说,中国的利率基本上是由政府确定。利率机制传导的市场化前提不存在,所谓的“流动性陷阱”、“投资陷阱”、“消费陷阱”失去了分析的前提。假定政府确定的利率反映了市场供求,被认为是一种准市场化的利率,那么,在资本市场受到严格的管制以及金融市场被制度的性质强制分割的情况下,金融市场制度基础的局限也极大地制约着利率机制的有效传导。谢平和廖强(2000)明确地指出了利率传导机制的资产结构调整效应与财富变动效应之所以不佳,原因正在于中国的非货币金融资产与货币金融资产、金融资产与实际资产之间的联系不紧密、反馈不灵敏,金融体系与实际经济体系各行为主体和运行环节之间远未衔接成一个联动体。张晓晶(2000)则在MundellV-Fleming模型结论的基础上论证了开放条件下由固定汇率和资本有限流动引致的套利行为以及外汇占款必然制约中国试图通过降息刺激经济政策效果。结合对微观基础的更进一步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两点结论:第一:非市场化的利率使中国的货币政策在总体上成为一种外生于市场经济的政府安排,实体经济难以对其作出灵敏反应;第二,假定这种利率等同于市场化利率,那么,货币政策虽然相对于市场经济体制内的微观基础是一种内生安排,但金融市场的制度分割与局限使体制内的主体无法对利率作出反应,而体制外的主体使货币政策相应地又变为外生安排,加上体制外的改革滞后于金融制度本身的改革,金,融微观主体基于金融风险的考虑必然又会限制体制外主体的反应(这就是所谓的“惜贷”)。
事实上,中国仍处于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进程中,市场制度基础的建设取得了长足的进展但还不完善。中国以增量促存量的渐进式改革方式形成了微观基础的二元格局:一方面,改革后形成的增量部分——非国有企业——基本上是按照现代企业制度的要求建立起来的,它们具有产权明晰的特征,能对市场价格信号作出灵敏的反应,其行为由市场机制调节,是市场经济意义上的微观主体;另一方面,改革后仍然保存的存量部分——国有企业——虽然历经不断深入的改革也日益向现代企业制度转变,但其积重已久的深层问题并非短期内能得到彻底解决,无论在产权结构还是在治理结构中,国有企业都存在着明显的政企难分的特征,因而其行为具有对市场与政府的双重依赖性,是不完全市场经济意义上的微观主体。目前国内经济学界对这种二元格局的另一种流行划分法是所谓的体制内的国有企业与体制外的非国有企业。其实,这是相对计划经济体制而言的,如果相对市场经济体制而言,则体制内的就应该主要是非国有企业,而体制外的是传统的国有企业。
中国积极财政政策的效果同样可以在制度内生与外生安排的框架下得到说明。1998年中期,当日益严峻的“通货紧缩”和“有效需求不足”问题使得货币政策一筹莫展,以及东南亚金融危机致使通过出口扩大外需受阻的情况下,为了解决总体物价水平持续下跌、经济增长率递减、失业(下岗)面不断扩大等宏观经济问题,政府秉持通过宏观调控扩大内需以启动经济的思路,确立了以财政政策为主并与货币政策相互配合的积极的宏观调控政策取向。针对有效需求不足,积极财政政策主要是通过移动IS曲线的方式实现扩大总需求的目的,实际上是凯恩斯主义政策主张在中国的一种实践。对积极财政政策选择实施的时机和它的重要意义(稳定人们的预期)几乎没有人表示怀疑。尽管以增发国债为主要内容的积极财政政策被认为在扩大基础设施投资进而拉动经济增长方面发挥了重大作用(权威部门统计测算的结果是增发国债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1998年和1999年分别达1.5%和2.1%),但作为市场经济意义上的一种宏观调控政策,财政政策的主要功能并不仅仅体现在扩大支出的直接效应方面,而是在于通过政府支出的扩大去拉动民间投资的间接效应方面,否则,财政政策就与计划经济体制下的政府投资没有两样。就后一方面而言实际效果并不理想。不少人担心积极财政政策长期继续下去有可能导致计划体制复归和债务危机。
关于积极财政政策为何难以有效地拉动民间投资需求增长的原因,学术界已展开深入的探讨并提出了多种解释。其中大多数的分析都将问题的症结归咎于基础设施的产业链太短以及整个产业结构不合理方面,强调正是基础设施的产业关联性差,当把财政资金集中投向本来就已存在生产能力严重过剩的基础原材料部门,并且主要又是以政府大包大揽而不是贴息、参股和项目融资等方式投入的情况下,民间投资自然不可能参与进来,最终的结果是积极财政政策的乘数效应不大,经济启而不动。无疑,中国积极财政政策效应在现象层面表现出来的因果关系确实如此。但根本的原因却正如光教授(1999)所指出的,是政策扩张与体制收缩的矛盾。如果从财政政策是一种典型的政府制度安排的观点出发。我们可以就它与微观基础的关系对政策效应作出进一步的解释。这就是,由于财政政策与政府关系紧密的行为主体(特别是国有主体部门)具有较强的内在一致逻辑(这种较强的内在一致逻辑恰恰又是人们所担心的计划体制复归的重要表现),积极的财政政策对这类主体的投资引诱效果相对明显;由于财政政策相对市场体制内的微观主体是一种典型的外生制度安排,积极财政政策的各种乘数效应受到体制的摩擦,因而对民间投资和居民消费需求的拉动效应不明显,亦即IS曲线移而不动。
上述给出的仅仅是制度基础的分析框架,它并不是宏观调控分析的全部内容。如果到此为止,则很容易使人误解为:只要宏观调控政策是内生的制度安排,就可以实现经济持续稳定的增长。其实,即使是内生安排的宏观调控政策,也并不必然意味着它能够解决所有的问题(凯恩斯主义政策70年代在“滞胀”面前的失灵就是明证)。因为,如果宏观调控作用的仅仅是宏观经济总量,就不能要求它去解决结构问题;如果宏观调控政策的本义只是一项短期的稳定政策,又岂能冀望它来实现长期的经济增长?这实际上也就涉及宏观调控政策是否存在一个有效的边界问题,内生安排的宏观调控政策效应也只有在有效的边界范围内才能得以释放出来。
二、宏观调控政策的期限边界:短期还是长期?
关于宏观调控政策的长期与短期之争,实质上也就是关于政府经济职能边界的理念之争。在西方,现代宏观经济学各流派之间对此也展开过激烈的论争,从凯恩斯主义到货币主义再到新古典宏观经济学派和新凯恩斯主义,其政策理论的核心实际上也可归结为宏观调控政策的期限边界问题。比较分析各流派不同的政策理论主张,应该会有助于我们对这一问题的理解。
(一)零边界论:新古典宏观经济学的政策主张
建立在理性预期、自然率假设和市场连续出清基础上的新古典宏观经济学包括以卢卡斯为代表的货币经济周期学派和以巴罗、基德兰德、普雷斯科特等为代表的实际经济周期学派。前者从需求冲击、信息不完全及闲暇(劳动)的跨期替代效应方面建立起解释经济周期波动的原因和传导机制的货币经济周期模型,认为在短期内,虽然不完全信息下发生的意料之外的货币冲击会导致经济总量的波动,但在长期中,由于人们能够根据不断获得的信息去修复错误的预期,经济将自行恢复到自然率的增长路径。基于预期到的货币冲击对经济没有实际的影响,因而旨在稳定经济的货币政策在任何时候都无效。这种货币政策零边界的推论可由图4说明。
在图4中,垂直的LAS曲线表明具有理性预期的经济主体行为完全由市场价格机制调节,每一条倾斜的SAS曲线则由相应的预期价格水平给出。假设现期发生了出乎意料的总需求增加(货币冲击使AD0移到AD1),则货币工资和价格水平必然会因商品和劳动市场存在超额需求而上升。此时,如果具有不完全信息的厂商(工人)误将一般物价水平(货币工资)的上升当做相对价格(实际工资)的上升并相应地增加产品(劳动)供给,那么经济将暂时“意外”地沿SAS0曲线从A点移动至B点。然而,一旦经济主体理性地认识到实际工资和相对价格并未发生变化并完全调整预期,则SAS0会迅速移到SAS1,产量和就业复归到自然率水平(C点)。因此,除非货币政策不被意料到,否则,无论长期还是短期的货币政策都归无效,而意料之外(欺骗公众)的货币政策本身只能进一步加剧经济波动。如果用“适应性预期”替代“理性预期”概念,则图4也是一个货币主义的AS—AD模型。
实际经济周期学派坚持货币中性论,认为货币对实际经济变量没有影响,因为是产出水平决定货币变化而不是相反,所以货币政策的作用为零。他们主要从生产函数与总供给的关系方面建立起分析模型,强调实际因素(尤其是技术)冲击是经济周期波动的根源。在他们看来,当一个部门出现技术进步后,它必然会通过部门性的波动源传导到经济的其他部门,技术冲击的随机性使产出的长期增长路径出现随机性的跳跃,产量和就业的波动实际上并不是对自然率水平的偏离,而是对生产可能性变化的最优反应,因此,任何反周期的政策都是反生产的没有意义的。关于实际经济周期模型的政策含义,巴罗通过复活李嘉图等价命题,认为公债是中性的,经济主体的预期理性会抵消政府无论是以公债还是税收等方式筹资的效应,因而试图刺激经济扩张的积极财政政策无效。基德兰德和普雷斯科特则通过比较有无约定条件下的均衡解,从政策的时间不一致性和政府信誉方面论证了凯恩斯主义的相机抉择政策是无效的。
由上可见,凯恩斯主义为政府提供了市场经济中反萧条的最初的政策理论,并将其边界严格地界定在短期,它的效应也被战后西方国家20多年的实践所证实。新古典宏观经济学将宏观经济政策的期限边界定格为零,虽然这种政策主张远离现实,但作为政策理论却为反思传统的宏观调控政策效应提供了一种路径。现代宏观经济学中,几乎没有任何一派是把宏观调控政策当做长期的政策。
(二)短期边界论:凯恩斯主义、货币主义及新凯恩斯主义的政策主张
在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背景下,凯恩斯从不变的价格水平可以存在不同的总产出水平及相应的就业水平的现实出发,以现实存在的货币工资刚性、价格刚性、流动性陷阱和利率在长期缺乏弹性等作为分析前提,把经济分析的重点放在宏观总体的真实变量上,指出宏观经济总量的非均衡主要是总需求波动(有效需求不足)的结果,市场力量并不能迅速有效地恢复充分就业均衡。根据总需求决定原理,凯恩斯进一步推论出,只有通过政府制定积极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引导消费倾向和统揽投资引诱,并使两者互相配合适应,才能解决有效需求不足的问题,从而使经济在充分就业的水平上保持稳定。
在凯恩斯看来,针对有效需求不足的总需求管理政策是相机抉择的短期政策,因为“在长期我们都死了”。关于宏观调控政策的短期边界论,我们可用标准凯恩斯主义的AS一AD模型加以说明。在图1中,假设总需求曲线AD0与总供给曲线AS相交的A点表示经济最初处于的充分就业均衡水平(Yn),当经济受到现实总需求的冲击,即AD0左移至AD1之后,由于现实中存在着货币工资刚性和价格刚性,必然导致厂商削减产量和就业量(从Yn减到Y1),这时,经济将在小于充分就业水平的B点实现均衡,而不可能任由价格的自由下降调整到C点的充分就业均衡水平。正是投资者不确定预期及由此形成的有效需求不足,使得AS在A点以下演变为一条具有正斜率的总供给曲线,它意味着完全依靠市场力量很难迅速有效地将Y1恢复到Yn。因此,要使经济在较短的时间内从B点回复到A点,最有效的办法是通过政府实施积极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使AD1,移动到AD0。在有效需求不足问题解决后,AS曲线恢复到古典的垂直状态,市场价格机制继续发挥作用,此时如果继续实施积极的政策会加剧价格水平的上涨(通货膨胀)。从凯恩斯主义的AS一AD模型中不难看出,总需求管理政策的边界只限于AS曲线具有正斜率的部分,亦即存在于有效需求不足的状态。
在20世纪60年代末到70年代初,正当凯恩斯主义需求管理政策在“滞胀”面前日益失灵的情况下,以弗里德曼为代表的货币主义学派提出持久收入假说和自然率假说来解释“滞胀”现象,并对凯恩斯主义的需求管理政策发难。货币主义者认为,长期菲力普斯曲线是一条起自自然失业率的垂直线,不存在失业率与通货膨胀率之间的交替关系。虽然短期内通过政府积极的财政政策可以影响产量和就业量,但就长期而言,财政政策的“挤出效应”使得财政扩张的量不过是对私人部门支出的量的替代,税收的变化也因不能影响持久收入而仅有非常微弱的乘数效应。货币政策也同样只会在短期内当人们按错误的价格预期决策时对产量和就业量产生影响,而在长期一旦错误的价格预期得到纠正,即“货币幻觉”消失之后,实际工资、产量和就业量都将复归到各自的自然率水平。因而任何通过政府相机抉择的需求管理政策试图保持较高的和稳定的产量和就业量水平的努力,最终只会导致通货膨胀的加速上升和经济的更不稳定。与重视财政政策作用的凯恩斯主义者不同,货币主义者从稳定的货币需求函数出发,坚持经济在遭遇需求冲击后仍会相当迅速地恢复到自然率的产量和就业水平附近,强调即使是短期的需求管理政策也不会使事情变得更好,因为政策制定者为了某种政治利益而操纵经济导致的政府失灵可能比市场失灵更糟。因此,为了稳定经济,应该用旨在稳定价格预期的货币规则取代相机抉择的需求管理政策。
新凯恩斯主义从最大化行为和理性预期的基础上去探寻关于工资和价格粘性的原因,进而建立了包含确定价格和接受需求的厂商、新古典生产函数、市场不完全性、信息不对称等方面具有坚实微观基础的宏观经济模型(Mankiw&Romer,1991)。由此导出的政策含义强调,由于经济自动均衡将以长期的萧条为代价,因此,通过政府的总需求管理政策可以使经济在短期内稳定在产量和就业的自然率水平附近。新凯恩斯主义关于短期政策的观点分别以工资粘性模型(图2)和价格粘性模型(图3)来说明。在图2中,LAS是一条与古典一致的垂直总供给曲线,SAS则是由一定的预期价格水平(pe=p0=W0或pe=p1=W1)给出的短期总供给曲线。假定经济初始在产量和就业自然率水平(Yn)的A点上运行,当发生意外的总需求冲击后(总需求曲线从AD0移到AD1),即使价格可自由伸缩,但由于工资已由谈判合同固定,经济必然从A点移动向小于充分就业均衡(Y1)的B点。正是因为工资合同需要交错调整不可能使劳动市场在C点出清,新凯恩斯主义者强调政府对意外冲击的反应远比私人部门协商调整工资迅速。因此,在短期内,通过政府的总需求管理政策能够将经济稳定在自然率水平附近。图3表明的是,总需求的冲击之所以使经济从A点移向B点,主要是因为存在价格粘性(比如菜单成本)。如果商品市场不可能在C点迅速出清,那么总需求管理政策在短期就应该有所作为。
三、宏观调控政策的对象与目标边界:总量稳定还是结构增长?
作为一种制度安排,宏观调控政策必然会存在一定的作用对象与目标。关于宏观调控政策作用的对象究竟是总量还是包括结构?它的目标究竟是稳定还是增长?对此的不同认识显然直接影响到对宏观调控政策有效性的评价,而在更宽泛的意义上则影响到能否正确地认识市场经济中市场与政府的作用。
(一)宏观调控政策的对象是宏观经济总量
现代市场经济中的政府制度安排或经济职能从总体的内容层次上可以区分为一般的市场条件的创立与维护、微观经济规制、宏观经济调控三大类。与基于市场失灵外在地要求政府干预经济的微观规制安排不同,宏观调控是市场经济内在机制充分发挥作用并导致经济总量严重非均衡基础上形成的政府安排。由于动态经济中经济出现周期的波动是不可避免的,虽然市场机制如果假以时日能够自动调节经济至自然率的均衡水平,但在经济达到均衡之前可能需要经历一个较长时期的萧条意味着必须付出总体社会福利损失的严重代价,因此,现代市场经济一般内在地要求通过政府运用一定的宏观经济政策(主要是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去调控经济总量,以减少市场机制调节时滞产生的高昂成本。从宏观调控的内涵来看,它作用的对象显然是总量方面,但其作用的结果又必然会间接地影响到具体微观主体的行为。而正是这种直接对象与间接结果的传导表明了宏观调控政策的有效性,这也是为什么说有效的宏观调控必须有坚实微观基础和传导条件的原因。有必要说明的是,如果依据作用结果来界定政策边界,那么也许可以把结构列为宏观调控的对象。不过,随之而来的问题可能就会陷入体制认知的误区(这点将在后面说明)。将宏观调控政策的对象边界严格界定为总量的观点也明确地反映在现代西方宏观经济学的分析框架中。
(二)产业结构是市场配置资源的结果
前已述及,宏观调控政策作用的结果不仅会而且应该影响到微观主体的行为决策和产业结构的相应调整。但宏观调控政策的对象却并不针对具体的行业和部门,否则宏观调控就等同于微观规制。理论和实践的发展表明,对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中起基础性作用的普遍认同,推动了市场经济在世界范围内的广泛发展。在市场经济中,通过市场竞争和价格机制对供求关系进行调节,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使资源在各产业和部门间得到有效配置,产业结构的形成和优化正是市场在产业间配置资源的必然结果。历史地看,产业结构的形成和调整也曾在不同的体制下完全或主要由政府来安排(通过产业政策),由此形成了典型的计划经济体制及所谓的政府主导型市场经济体制(如日本和韩国等)。不过由政府取代市场、通过产业政策干预市场机制在产业间的资源配置而形成的产业结构从长期看是非常脆弱的,日本和韩国经济(金融)危机不断,中国重复建设问题严重,政府安排的产业政策不能不说是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
由于产业政策在实质上是政府依据自己确定的经济变化趋势和目标设想来干预资源在产业间的配置,产业政策在资源配置的方式上与计划经济是相同的,计划经济所固有的缺陷必然会重现于产业政策的制定上(汤在新、吴超林,2001)。政府对具体产业的干预应以市场失灵为依据确定。如果将产业政策当做一种宏观调控政策,显然它相对市场基础是一种外生的安排,其绩效将存在体制的制约。不仅如此,如果将产业结构作为宏观调控的对象,也与产业结构是市场配置资源的结果存在逻辑上的矛盾。应该承认,中国当前的经济问题主要是结构问题,但结构问题不是宏观调控直接的对象,结构问题的解决有赖于市场基础的发展和完善,这也是理解为什么要大力发展市场经济的关键之所在。
(三)宏观调控政策的目标是为市场对资源的基础性配置创设稳定的外部条件
对于通过宏观经济政策减少经济周期波动、促进经济总量均衡从而为市场机制有效进行资源配置创设稳定的外部条件的目标业已获得广泛的认同,并为当今世界各国政府所采纳(除新古典宏观经济学派反对外),不过,关于经济增长是否应该作为宏观调控政策的目标则在理论上和实践中都存在重大的分歧。严格地说,经济增长属于总供给的范畴,它取决于生产要素的投入与组合,在市场经济发达国家,一般坚信构成总量内容的总供给方面是市场配置资源的结果。即使出现总供给冲击的经济周期波动,认为也应该由市场机制来调节。在现代西方宏观经济理论中,宏观调控政策归属于总需求的范畴,政策的目标被界定在因总需求冲击引起经济周期波动后的稳定方面,而且强调的是短期。如果说凯恩斯主义所强调的积极财政政策的乘数效应中包含了一定的经济增长目标,那么这种增长主要也是随积极财政政策稳定投资者预期而来的私人部门的增长,公共财政支出的增长本身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仍然属于稳定的手段,目标是为民间投资的启动创设良好的外部环境。在主要发达国家的货币政策实践中,货币政策事实上也一直是以稳定通货而不是经济增长为目标。
最近10年来,随着现代宏观经济学的发展,特别是内生经济增长理论的发展,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对政府安排的宏观调控政策能够产生合意的长期经济增长表示怀疑,认为过分关注短期稳定的需求管理政策忽视了长期经济增长的问题。他们指出短期的产量波动虽然具有重要的福利后果,但长期经济增长的福利含义远远超出任何短期波动的影响(Romer,1996),强调现代经济分析的重点应该从总需求转向总供给方面(因为总量非均衡都是微观扭曲的结果)。这种从对短期稳定的关注转向长期经济增长路径探讨的理论发展方向所给出的政策含义是,政府既能够积极地也能够消极地影响长期经济增长,而积极政策的作用主要体现在为经济的最优增长路径提供良好的外部条件。
在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尤其是像中国这样处于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国家,由于市场基础不完善,政府安排的宏观调控政策一直附存着经济增长的目标。在中国扩大内需的宏观调控实践中,先是1998年上半年明确地将货币政策作为保证8%的经济增长率目标的手段,当认识到依靠货币政策难以实现预期目标的情况下,又进一步明确提出启用积极的财政政策来保证经济增长。应该承认,一系列积极的宏观调控政策对于阻止经济增长率的严重下滑起到了重要作用。然而,现实结果与预期目标的巨大差距表明,将宏观调控政策目标严格界定为短期稳定更为确切。实际上,多重目标之间的相互矛盾也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宏观调控政策效应的释放,积极财政政策的短期经济增长目标在中国经济的存量部分还一定程度上存在,但在经济的增量部分则明显难容。目前,国内已有不少学者开始在关注短期稳定的基础上探讨中国长期经济增长的路径问题,如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宏观组(1999)就曾明确提出:“宏观政策的制定和实施要始终坚持以市场化为取向,通过制度创新、加快结构调整来求得长远的发展,从这个意义上说,扩大内需如果不是作为一项短期政策而是作为一项基本政策,一定要和供给管理的政策结合起来”。特别是从2000年5月中国经济出现重大转机后,关于长期经济增长要依赖市场基础和制度条件的完善已逐步成为共识。
四、结束语
在中国的经济发展进程中,我们一向重视政府制度安排的作用,这无疑是中国客观现实的要求。与此同时,我们又必须对政府制度安排在经济的不同领域和层次内容上的差异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事实上,就宏观调控政策作为一种政府制度安排而言,它在西方国家的理论和实践中具有比较清楚的界定,而国内对其内涵和目标等问题上的认识则是相当含混或者说是相互矛盾的。基于以上的分析,我们对宏观调控问题的基本认识是:
——宏观调控中的积极财政政策的目的主要在于通过政府支出的扩大进而拉动民间投资的增长,如果民间投资启而不动而又长期依赖财政扩张,那么,一方面是政府复归为投资的主体,而财政政策的扩张与收缩演变为经济周期波动的根源;另一方面是财政扩张在长期的可持续性将成为严重的问题。
美国著名经济学家David S.Landes(1990)[1]在一次演讲中提出了一个经济学家们一直普遍关注的问题:为什么我们这么富裕而他们那么贫穷?从世界发展的历史来看,尽管世界各国都经历了普遍的经济增长,但是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收入差距的不断扩大以及许多发展中国家仍然处在极端贫困的状态也是不争的事实。
自20世纪40年代大批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独立以来,发展经济学家们就一直把研究重点聚焦于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水平存在差异的原因以及发展中国家如何摆脱贫困的问题上。虽然发展经济学家们针对这些问题都提出了自己的政策主张,从世界范围来看,许多发展中国家的减贫项目也取得了较大的成果。但我们仍应该注意到,贫困问题仍然是许多发展中国家面临的最严峻的挑战之一。有些发展中国家的贫困存在自我强化的机制和路径依赖的特征(其中一种自我强化的机制便是一些发展中国家的统治者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把本国经济的低绩效归结到与发达国家进行贸易的国际条件和一些外部条件上,将自身低效率的制度和经济结构合理化从而使现存的低效率的制度框架得到强化),使得贫困在这些国家逐渐成为一种稳态,并形成“低效率的制度——贫困——低效率的制度”这样一种恶性循环,从而产生经济学家们所普遍关注的“贫困陷阱”。
世界银行2011年公布的数据显示,按照2005年购买力平价测算的1.25美元/天的贫困标准计算,从世界范围来看,自1981-2010年,世界贫困人口总数从19.3783亿元下降到12.1498亿元,贫困发生率从52.16%下降到20.63%,世界范围内的减贫取得了较大的效果。
但我们也应该看到,从区域性角度来看,尽管东亚和太平洋地区的贫困人口数和贫困发生率出现了大幅度下降的趋势、欧洲和中亚地区的贫困发生率一直处于较低的水平,然而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的贫困人口数和贫困发生率却呈现逐年上升的趋势、拉美和加勒比地区的贫困人口数和贫困发生率也居高不下,这说明在撒哈拉以南和南美和加勒比的大多数国家一直处于贫困状态。发展中国家的减贫之路依然存在很多不容忽视的问题。尤其是发展中国家扶贫基金的运作问题:扶贫政策的制定、扶贫资源使用的低效率、扶贫资金被挪用、扶贫资源并不能充分为最需要的人所用、政府对扶贫资源后期投入过少等都是不容忽视的问题。这些问题的存在说明发展中国家的减贫任务仍然任重道远。
因此,有必要更进一步地探讨发展中国家落入贫困陷阱的原因。本文主要通过探讨制度和贫困二者之间的内在关系和互动机制,分析导致发展中国家陷于持续贫困的制度因素,从而对发展中国家如何跳出贫困陷阱提出作者的看法。文章余下部分结构如下:第二部分为文献综述,主要梳理学者们关于贫困问题的阐释,在此基础上展开文章的探讨;第三部分探讨制度和贫困二者之间的内在联系和互动机制;第四部分析导致发展中国家陷于持续贫困的制度因素;第五部分总结全文。
二、文献综述
为什么有些国家这么富有而有些国家那么贫穷?自Adam Smith(1776)以来,经济学家们关于经济增长和贫困问题的研究从来没有间断过,但由于不同国家和不同历史时期的情况存在差异,因此各个时期的经济学家们关于这个问题答案的阐述也就异彩纷呈。美国经济学家David S. Landes(1990)认为大多数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的阐释可以分为两条路径:其中一条认为富裕的国家之所以富裕是因为他们努力、有知识、有教养、有更好的国家管理组织、有更有效的制度和更具有生产性,而贫穷的国家则相反;另一条路径认为富裕的国家之所以富裕是因为他们更加贪婪、粗鲁和富有剥削性及进攻性,而贫穷的国家则软弱、无知和脆弱。这两条路径暗示着经济学家们关于这个问题不同的观点和政策主张。
在古典政治经济学中,Adam Smith(1776)认为一个国家经济增长的动力来自于劳动分工、资本积累和技术进步,他认为国家贫穷与富裕都是自然的,人们的理性会使他们做出最大化自己收益的选择,因此国家经济最后会实现自动增长。Malthus(1798)则对经济的增长持悲观的态度,他认为呈几何级数递增的人口增长必然超过呈算术级数递增的生产资料的增长,从而带来贫穷、疾病和战争等一系列社会问题。Ricardo(1817)认为在土地、劳动和资本三种生产要素之中,在生产要素可以在国家间自由流动的情况下,各国的劳动和资本最终会趋于相同;只有土地是自然赋予的,在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拥有更多土地的国家注定比拥有较少土地的国家要富有;生产要素的边际收益递减将导致国家经济增长最终趋于停滞。
现代经济学的增长理论建立在Harrod-Domar模型的基础之上。Harrod(1939)的经济增长阶段论认为那些处在经济增长初期的国家可以通过国外援助的形式来增加国内资本存量,从而增加国内投资,实现国内经济的自我增长和本国经济的起飞。他们理论的共同点在于强调资本积累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按照他们的观点,贫穷的国家之所以贫穷是因为贫穷国家的资本存量较低,只要这些国家的资本存量越过一定的门槛,这些国家就能够实现经济的自我增长和经济的起飞。但是他们显然忽视了这样的事实:许多发展中国家在资本匮乏的同时却存在资本配置的低效率和资源浪费的现象。这说明一个国家贫穷的根本原因不在于资本存量和储蓄率的低水平,而是有着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
新古典经济增长理论的奠基人Solow(1956)则指出,由于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人力资本存在差异、发展中国家资本市场的不完善以及人力资本存在正外部性等原因,使得资本不会从发达国家流向发展中 国家,尽管发展中国家比发达国家拥有更高的资本边际收益。Willi Semmler和Marvin Ofori(2007)[7]的研究支持了Lucas(1990)的这一观点,他们的研究表明,由于规模报酬递增和资本市场的不完善,导致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人均资本收入在长期呈现双峰分布,发达国家的人均资本收入在长期处于高水平的均衡而发展中国家的人均资本收入在长期则处于低水平的均衡,从而造成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的持续不平等和发展中国家的持续贫困。
Schultz(1961)和Lucas(1988)都强调知识投资和人力资本投资在经济增长过程中的重要性,他们的研究表明拥有大量人力资本的国家最终会实现经济快速增长,人力资本匮乏是造成发展中国家贫困的主要原因。
但Romer(1986)和Lucas(1988)的研究局限在于把社会制度和个人偏好看作是外生的、给定的。但是从长期来看,经济社会制度却在不断演进,研究长期经济增长问题离不开制度因素。新制度学派强调了制度因素在决定长期经济绩效中的作用。North(1990)认为,经济增长的必要条件在于明晰的产权,制度在决定长期经济绩效方面起主导作用;按照他的理解,制度变迁存在路径依赖,贫困国家之所以长期处于贫困状态是因为他们在某个特定的历史时期踏上了一条低效的发展路径,规模报酬递增使得他们不会选择其他甚至是更有效的发展路径,从而使低效的发展路径得到了自我强化,国家持续陷于贫困。Acemoglu和Robinson(2011)[11]把制度分为攫取性制度和包容性制度,在政治和经济两个维度的基础上,又将制度细分为攫取性经济制度、攫取性政治制度、包容性经济制度和包容性政治制度;他们认为一个国家之所以贫困是因为他们采用了攫取性的经济制度和攫取性的政治制度,如果这些国家没有从攫取性制度过渡到包容性制度,他们就很难走出制度困境,国家将陷入贫困陷阱。
通过对已有文献的梳理发现,经济学家们关于国家为什么贫困的解释主要集中于物质资本、人力资本或者是社会资本(制度)的匮乏。本文主要通过分析制度与贫困的互动机制,探讨发展中国家陷于持续贫困的制度因素,在此基础上提出发展中国家跳出贫困陷阱的对策建议。
三、制度与贫困的互动机制
在制度的重要作用得到经济学家们广泛的认可以前,经济学家们之所以普遍把制度当成是经济发展中的一个外生变量是因为在大多数经济学家看来,如果有更好的制度可供选择,它们早就已经被选择了。因为市场被假设是完全有效的。按照他们的理解,一切可获得的收益实际上都已经获得,一个社会的产量总在它总量生产函数的边界上。[12]这种关于理性和有效市场的假设认为经济总能达到潜在的增长水平,然而要达到集体理性的状态,仅仅拥有个体理性是远远不够的。事实上,制度与贫困在某种程度上存在一种相互作用的机制:无效率的制度会使国家陷入贫困状态,而国家的持续贫困又会使这种无效率的制度得到自我强化,这样,国家将陷于一种“低效率的制度——贫困——低效率的制度”的恶性循环陷阱之中。
首先,国家贫困的主要原因在于一个国家低效率的制度。之所以有的国家富有的国家穷,起主导作用的并不是物质资本、地理因素、技术和人口迁移等因素,而是一个国家的经济政策和制度因素[13]。那些采取更有效的经济政策和制度的国家比那些采取低效率的经济政策和制度的国家经济发展水平更高。这是因为有效的制度和经济政策可以减少人们行为的不确定性并形成一种有效的激励,而制度和政策的低效率会增加经济活动中的不确定性因素和经济运行成本,造成资源配置的低效率。而且,低效率的制度和经济政策使得花费资源寻租获得垄断权比把这些资源用于生产更加有利可图。长此以往,资源将被引入非生产性活动而不是生产性活动,社会评价标准也将是人际关系而不是个人能力,资本和优秀人才将持续外流,造成国家经济发展的低水平。
其次,持续的贫困可以使低效率的制度得到自我强化。North(1990)的制度变迁理论认为经济增长的必要条件在于明晰的产权。按照诺斯的理解,一个国家之所以陷于贫困,是因为这个国家在某个特定的历史时期踏入了一条低效率的发展道路,规模报酬递增的性质使得它不会选择其它即使是更有效的道路,低效率的发展道路得到自我强化从而形成“路径依赖”,造成国家的持续贫困。North(1990)通过对拉美国家的研究发现,拉丁美洲有些发展中国家之所以持续处于贫困状态,是因为这些国家的贫困存在这样一种自我强化的机制:统治者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把本国经济绩效的低水平归结于与发达国家进行国际贸易的贸易条件和其他一些外部条件,使得本国低效率的制度合理化从而造成低效率制度的持续存在,国家陷入贫困陷阱。
上面的分析引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低效率的制度是国家持续贫困的原因还是结果?这个问题类似于经济自由化与政治自由化重要性和先后次序问题。从理论上解释,二者任何一方都能成为另一方的原因。因为低效率的制度和经济政策增加了经济主体行为的不确定性从而增加了经济运行的成本,长此以往,国家将陷于持续贫困;反过来,国家的持续贫困也可以使低效率的制度和经济政策产生自我强化的机制。但本文认为,沿着“低效率的制度——持续贫困——低效率的制度”理解这一问题更合理。因为,从国家变迁的角度来看,首先是国家的产生,然后国家确立一系列的政治和经济制度,如果确立的这一系列的制度不利于本国的经济运行,国家将陷于贫困;而此时,统治者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地位,将经济运行的低绩效归结于外部因素使得本国的低效制度合理化。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强大的外部力量使国家进行强制性的制度变迁,低效的制度将一直进行下去,产生“低效率的制度——持续贫困——低效率的制度”的恶性循环。
四、发展中国家陷于持续贫困的制度因素
(一)不明晰的产权 制度
一个被广泛认可的产权定义是产权是由物的存在及关于他们的使用而引起的人们之间相互认可的关系。North(1990)认为经济增长的必要条件在于明晰的产权。Barzel产权的经济分析核心在于“公共领域”。在Barzel看来,要完全界定产权是很困难的,部分是因为技术的原因,部分是因为完全界定产权的成本太高以至于超过了产权被完全界定的收益。由于产权不能被完全界定,产权的部分有价值的属性就会被置于“公共领域”。产权界定不清会造成“搭便车”现象的普遍存在。因为在一个产权不明晰的国家,外部性内在化的收益可能小于所付出的成本,交易者就失去了将外部性内在化的动机,使得资源并不能得到最优化的配置,从而造成与“公地悲剧”[14]类似的情况。无效或界定不清的产权也会扭曲激励机制。从经济学的角度来看,只有产权界定的收益大于产权界定的成本时,才会产生使人们去界定产权和制定规则的激励。而无效率的产权增加了经济运行的成本,使得制定规则和界定产权变得无利可图,于是人们便失去了完全界定产权的激励。
发展中国家之所以会陷于持续贫困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不明晰或者说是无效率产权的普遍存在。这不仅增加了经济运行的成本,从而造成“搭便车”和“外部性”的普遍存在,使人们丧失了界定产权的激励;还使生产资源集中在少数具有垄断权的生产者手中,造成政治权利和财富的结合。[15]
(二)利益集团博弈造成制度和经济政策的低效率
制度是利益集团之间相互博弈的结果。利益集团目的上的双重属性(寻利和寻租)使得制度只为部门利益服务而不顾其他群体和社会整体。从这个角度来看,发展中国家之所以陷于持续贫困是因为利益集团阻止了有效率的制度变迁,使得贫困在这些国家形成自我强化的机制和路径依赖的特征。利益集团阻止有效率的制度变迁的形式有三种:一少数利益集团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把本国经济发展的低绩效归结于与发达国家进行国际贸易的条件等外部因素,从而使得本国低效率的制度和经济政策合理化。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外部因素引起的强制性的制度变迁,国家将陷于持续贫困。
(三)寻租行为的普遍存在
获得全面信息的困难和高昂的测度成本使得产权往往很难被完全界定,这样产权中一部分有价值的属性便会进入“公共领域”,为了获得更大的收益,人们往往愿意花费资源去获得这些有价值的属性,因此就产生了“寻租”。寻租不同于寻利,寻利使一个社会把资源用于生产性活动,而寻租则是引导资源进入非生产性领域。寻租对经济发展最大的不利影响就在于它把社会资源逐渐引向非生产性领域,造成资源配置的扭曲。
发展中国家之所以陷于持续贫困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寻租行为的普遍存在带来了腐败和高昂的社会成本。布坎南认为寻租的社会成本有三个方面:一是为获得和保持垄断权,寻租者所进行的努力和支出;二是“政治创租”的成本;三是寻租带来的资源配置的扭曲。寻租行为的普遍存在把企业家和社会精英引导进入非生产性活动中,从而大大降低了一个国家的竞争力。当一个社会中的人们发现寻租更有利可图时,不仅寻租者会花费巨大的资源去获得垄断权;政府官员也会“主动创租”,利用手中的职权为自己谋私利,造成公共权力的商品化和社会的腐败。寻租行为的普遍存在还会造成社会评价标准的变化,在一个寻租行为普遍存在的社会,社会的评价标准和价值体系不是个人能力、创造力和创新能力,而是人际关系。这种社会准则一旦形成,会造成国内资本和优秀人才的持续外流,在削弱国家竞争力的同时也会使国家陷入贫困。
(四)强化市场型政府的缺失
奥尔森创造了一个可以高度浓缩其经济增长理念的重要概念:强化市场型政府(market-augmenting government)。一个政府如果有足够的权力去创造和保护个人的财产权利并且能够强制执行各种契约,与此同时,它还受到约束而无法剥夺或侵犯私人权利,那么这个政府便是一个“强化市场型政府”。强化市场型政府的内涵是创造和保护私人产权。奥尔森认为经济的成功需要两个必要的条件:一是存在可靠且明确界定的财产权利和公正的契约执行权力;二是不存在任何形式的强取豪夺。[17]与强化市场型政府这个概念相对应的是自然政府。自然政府的特点表现为:政府控制的资源多、管制多、设租和寻租现象严重、腐败较为普遍、社会分配不公等。[18]强化市场型政府的缺失导致的后果是攫取性的经济制度和政治制度的建立。Acemoglu和Robinson(2011)认为虽然攫取性的制度可以在短期内把生产资源集中到生产力较高的活动中从而促成经济的增长,但这种经济增长绝对不会持续。因为,强化市场型政府的缺失会造成政府创造和保护私人产权职能的缺失,国家的行使的不是“扶持之手”而是“掠夺之手”的职能。
五、结论和思考
文章的分析表明,制度与贫困存在相互作用的机制:低效率的制度和经济政策是造成国家贫困的主要原因;而国家的持续贫困也会使低效率的制度得到自我强化。导致发展中国家陷于持续贫困的制度因素有:不明晰的产权、利益集团博弈造成的是制度和经济政策的低效率、寻租行为的普遍存在和强化市场型政府的缺失。
为什么有的国家富有的国家穷?这是经济学家们一直致力于研究的问题。然而,多数经济学家只是阐述了国富国穷的原因,并没有提出使发展中国家摆脱贫困陷阱的方法。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东亚和太平洋地区的贫困人口和贫困发生率都大幅度减少,而非洲以南的撒哈拉地区贫困人口却在持续上升。大野健一认为,东亚国家之所以能够跳出
那么,如何才能让发展中国 家跳出贫困陷阱呢?本文认为,关键是要成立一个权威的政府。当然,所谓权威的政府,它并不等同于诺斯提出的自然政府,也不等同于掠夺性政府。它与奥尔森提出的强化市场型政府有异曲同工之处,它是一个以本国经济发展为中心目标的政府。因为,在持续贫困的国家,只有通过政府干预而不是国际援助和制度移植才能在短时期内集中本国的生产资料,实现本国经济发展从低水平均衡到高水平均衡的过渡。在经济起飞之后,再由权威的政府向更加包容性的发展模式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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