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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当然要有弘扬“电影亚洲”之风骨,涵养与培育电影王国的“亚洲性”,以及询唤更真挚、更具美学张力的恣肆的亚洲镜语的自觉。因为说到底,艺术是需要品味、针砭和估值的,深入探究亚洲新电影的成败得失,即是反思现代性进程中的亚洲――从政治、经济到社会文化,甚至透过性格、情感和命运省思现今人类本身。本期“亚洲新电影研究”刊载的论文是讨论近年热映的《你的名字》(日本新海诚导演)、《釜山行》(韩国延相昊导演)、《七月与安生》(中国曾国祥导演)、《无穷动》(中国宁瀛导演)以及《我不是潘金莲》(中国冯小刚导演),话语触及“集体创伤与记忆”“女性主义的内涵”和现代电影的叙事空间建构等等,相信读者一定会感兴趣。
(主持人:周安华,南京大学亚洲影视与传媒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
【摘要】 20、21世纪之交风靡全国的“城市边缘小说”《七月与安生》被改编成过话剧、电视剧、电影等多种艺术表现形式。本文以其电影版为例,从电影对原著小说的承袭与拓展两方面来归纳其改编技巧,通过对其主题内涵、叙事结构、视听语言和文化风格的细致剖析,来探讨名著改编电影的艺术特色。
【关键词】 《七月与安生》;改编;女性主义;艺术特色
[中图分类号]J90 [文献标识码]A
斩获第53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女主角”奖的《七月与安生》,是2016年由陈可辛监制、曾国祥执导的女性主义青春成长电影,由周冬雨和马思纯主演。该片根据作家庆山(原笔名安妮宝贝)的同名小说改编,讲述了七月和安生两个女孩在13到27岁间相生、心灵交舞的成长故事。庆山初期的小说题材多围绕城市中游离者的边缘生活,探索人之内心与自身及外界的关系,故被称为“城市边缘小说”[1];归属此类作品的《七月与安生》被搬上银幕,用“做加法”的改编方式,达到了名著改编电影的艺术新高度。
一、“断舍离”筛下原著精华
既然一部文学作品曾风靡全国,后又被改编成话剧(2011年舒心编剧、江一燕主演)、电视剧(由梁家树监制,寰亚传媒、SMG尚世影业等出品的40集电视连续剧亮相于2015年北京秋季电视节目交易会)、电影等多种艺术表现形式,可见其原著必然有经得起时间检验的精华之处。因此,名著改编电影所具有的首要特质,就是要运用“断舍离”(1)思维,精准把握住原著的精华,承袭原著的传神之笔。
(一)当“三角关系”遇上“双女主”
中国著名的现当代文艺理论家钱谷融先生有“文学是人学”[2]之说,可见人物塑造之于故事建构的重要作用。有人物才有人物性格,性格决定命运,预示剧情走向。
《七月与安生》是一个典型的“性格决定命运”的戏剧建构,从片名即可发现这是一个重点讲人物关系的电影。故事主要围绕三个关键人物展开叙述,其中两个女性七月与安生是核心“双女主”,另一个是她们都爱的男性家明。本片的英文片名Soulmate意为“精神伴侣/灵魂伴侣”,笔者认为它更为准地传达了电影的主题:即探讨人成长历程中最重要的精神诉求是什么――既需爱和相伴共享,又需界限和独立空间。英文片名还有一大作用,就是纠正了“基腐时代”广大观众对同性之爱的误读。本片的晌慌主角及男主角皆为性取向为异性的异性恋,但不妨碍同性好友之间进行“恋爱般的”精神交汇。这种同性精神之爱是人际交往的需求,是难能可贵的相遇之缘。
七月与安生正是这样相生、心灵交舞的一对闺蜜。林七月是广大幸福乖乖女的代表,家庭美满和谐,生活水平小康,升学工作顺遂,性格温和宁静;李安生是所有乖乖女都羡慕的“坏女孩”:放浪不羁、敢爱敢恨、天资聪颖、见多识广。小说情节比较单纯,直接采用“性格决定命运”的套路――如读者所料,七月与家明结婚了过上了平凡的日子,安生大胆走四方、“浪了一把”后把自己作死了,善良的七月帮她抚养了刚出世的孩子。电影亦承袭这个“二女爱一男”的经典人物关系,以观众喜闻乐见的“三角恋”作为开端和发展,采取观众习惯的观影感受来调动情绪,自然而然引入对于精彩结局的探索发现。
外国的名著改编电影也有此类“人物性格决定命运”式的设置。1998年安南德・图克尔执导,艾米丽・沃森、瑞切尔・格里菲斯主演的电影《她比烟花寂寞》(Hilary and Jackie),就是一部根据1997年杰奎琳・杜普雷的姐姐希拉里与弟弟皮尔斯合著的人物传记改编的影片,它融合真实与艺术,表现了英国大提琴家杰奎琳・杜普雷的另一面。这部片子的两位女主角亲姐妹希拉莉与积琪琳的模式和七月与安生一样:一个平和安稳、岁月静好,一个任性执拗、命运跌宕;也是属于互相羡慕又不能成为对方的类型。它简直就像外国版的《七月与安生》。
《七月与安生》小说的情节稍具体一些呈现出此脉络:七月与安生从13岁初中起成为好朋友,两人爱上了同一个男生苏家明。家明明着爱温和稳定的七月,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暗着爱浪漫不羁的安生。最终,家明与七月结婚。安生和她在上海认识的房地产老板去了加拿大,不久得知自己怀了家明的孩子,由于被房地产商抛弃,遂回国生子,难产而死。家明、七月夫妇抚养安生的孩子“小安”,他们没有生自己的孩子。安生怀孕期间把她们的故事写成小说寄给出版社,去世半年后小说《七月与安生》出版。
电影版把同样的故事改编成了倒叙套层结构。大架构围绕着“《七月与安生》的作者到底是七月还是安生”展开,小架构即电影主体部分是小说中的纪实性故事呈现,围绕“七月与安生两人最终怎样了”而探讨,次要情节才是追问“家明到底和哪个在一起了”。无论以怎样的技巧去讲述这个故事,大情节走向还是忠于原著的。
(二)抒写“宿命”的细节谶语
《七月与安生》的小说和电影中都设计了隐喻性的道具。小说中四次提到家明送安生的玉牌。第一次是七月发现了安生脖子上戴着的红丝线,拉出来看,安生撒谎说这是自己在城隍庙小摊上淘的,给自己避避邪气。第二次是安生怀着家明的孩子再次回来,从不摘下脖子上那块破掉的玉牌,由于戴得太久,丝线都快烂了。第三次是安生难产时,自言自语地说:“他把他的玉牌送给我,他说,我的灵魂在上面。跟着你走。”[1]348第四次是安生的孩子出生后,毫不知情的家明的母亲向家明要那块玉牌送给小婴儿辟邪,而玉牌已随安生火葬了。玉牌作为安生的护身符,一直戴到陪葬,象征着她对家明的爱一成不变,也体现着她直到死也不会在真正名义上与家明在一起,她会永远让着七月。
在电影中,玉牌被相似地置换成了玉观音挂坠儿,全片一共也出现了四次:第一次是寺庙中安生第一次摸到家明身上的物件(图1);第二次是安生第一次坐火车远行时,以送行者七月视角的特写镜头中,红线拴着的玉坠儿自然地从安生领口晃出来,明晃晃的鲜红刺痛着七月的心,仿佛在汩汩流血(图2);第三次是安生第一次闯世界后再返七月家吃饭时,饭桌上摄影机特地给了安生灰色V字领毛衣领口一个大特写,一条红色的细线隐隐窥现,这同样也是以七月为视点的主观镜头,表示着七月的介意和防心(图3);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安生的土豪男友的车祸现场,刚与家明喝完茶的安生无法接受男友暴毙的突发状况,疯狂地冲进现场,家明挤进围观人群去拦她,二人拉扯中安生脖子上的玉坠儿甩了出来,此时红绳已经换成了一条闪闪刺目的银项链,同样也是以大特写镜头展现(图4)。此番变化,真实体现了生活细节,隐喻着安生对家明的念念不忘。
此外,小说中还运用了一对玉镯子从买来到碎裂的经历,象征着七月与家明感情的变化。这一细节挪到电影中被更自然地置换成“手机屏摔碎了,屏幕是七月与家明的情侣照”(图5)。庆山的小说是有其清奇仙气风格的,所以用玉手镯更有文艺质感;而电影需要实现贴近生活的道具真实,故而采用了日常最能代表关系的情侣手机壁纸来呈现。改编成电影后虽说道具不同,在表意层面是遵循了细节真实的。
二、“做加法”式的电影改编技巧
电影《七月与安生》在第53届金马奖上,除了荣获“最佳女主角”奖项之外,还获得了其他6项提名奖: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造型设计、最佳原创电影歌曲、最佳剪辑。“最佳改编剧本”提名奖(林咏琛、李媛、许伊萌、吴楠)花落此家,可见权威评审是认可了此番IP(2)改编成果的。那么电影之于小说,究竟做了哪些“加法”使之成就突破呢?下文将从主要的三个方面――叙事结构、文化风格、开放性结局来探讨电影改编的成功范例。
(一)套层结构――融合破案解谜元素更引人入胜
《七月与安生》小说是按照时间发展的顺序线性写作的;电影则先从片中同名小说出版开始,开篇设疑,让观众带着悬念跟着倒叙影像一起“穿越”到两个女孩的青葱时代,再重新按照时间演进的顺序讲述故事。也就是通过安生的养女根据“问候家明”的明信片找苏家明,来揭密《七月与安生》的小说真正的作者是养母安生而不是七月,“七月”是她的笔名。也就是说,电影里怀孕而死的是七月,小说里死的是安生,此处编剧对原著文本做了人物命运的置换。七月与安生的成长线与小女孩寻父的悬疑线组成了一个大的平行蒙太奇,使得原本单薄苍白的小说变得丰富有趣起来,不再是一眼望到结局的人设和结局,取而代之的是突转和发现,更赋予戏剧性表达。因此,电影是一个集套层结构、倒叙插叙、双线并行的多重架构模式,融合了破案解谜元素的情节,比小说更上一层楼。
亚里士多德在《诗学》里谈到了“情节”的重要性――在“悲剧六要素”(情节、性格、言语、思想、戏景、唱段)中,情节是悲剧的根本,是悲剧的灵魂。“事件的组合是成分中最重要的,因为悲剧摹仿的不是人,而是行动和生活。”“事件,即情节是悲剧的目的,而目的是一切事物中最重要的。”[3]63-65虽说人物性格在《七月与安生》中至关重要,作为一个完整的用来讲述给别人听的故事,性格最终还是为情节服盏模如亚氏所言,“性格的重要性占第二位”;但无论如何,人物与性格因素在艺术作品中(尤指本片)的地位,较亚氏所生活的时代,是大大提高了的。古希腊剧作家欧里庇得斯的悲剧《美狄亚》就是一部性格悲剧,女主人公从自由恋爱到家破人亡,都是由她敢爱敢恨的激荡个性所决定的。古希腊的经典戏剧早已对亚里士多德进行了突破,当代亚洲的新电影,更应尝试除了情节主导以外的其他剧作法。这种变化和进步是必然的,也是相当成功的。
(二)女性主义叙事――女性的身体直接作为电影语言
《七月与安生》可称为原汁原味的女性主义电影。电影较小说,男主人公苏家明的身份更为弱化:读者看小说时主要的关注点还是在于“家明到底和七月还是安生结婚了”,说明这依然是一个男性视点的讲述;而在电影中,编剧并没有让七月或安生任何一方与家明结为连理,反而用安生在片头地铁上对家明说的话来讲,家明是“三个人中最先逃跑的”。这种结局安排,是把观众的注意力引到两位女主角的关系发展上,重点不在这个男人,他只是个展现七月与安生性格和命运的“道具人”,是一个演员戏份重要但灵魂被架空的角色。
这就颠覆了“男权中心制”的传统社会定则,使电影叙事成为标准的女性主义叙事。比如,影片借着四次有关女性胸部的描写,来直接用女性的身体叙事:
第一次:两人13岁时,放学淋雨后一起到七月家泡澡,在浴缸里互相看对方的发育程度(图6)。这里表达的是二人建立亲密关系的里程碑。
感谢我妈妈
曾国祥先生听见麻将的声音就头晕,那是他童年最常听到的声音,伴随的还有妈妈和阿姨们绵长又百转千回的交谈。女人真是复杂啊,那么多的小动作和小心思,随着一些很小的事情改变,“怎么这个阿姨又在生气了,怎么这个阿姨今天又这样了……这一帮人里面的关系一直有点这样变来变去的,我就觉得很微妙。”坐在北京冬天的阳光里,曾国祥和《人物》记者谈论起自己的小时候,说到这里就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样就有些像曾志伟了。
父亲曾志伟在香港有忙不完的事,曾国祥从小和外婆、妈妈一起在加拿大长大,永远被一大帮女人围着。长大后第一次看张爱玲小说时,他特别惊讶,觉得很熟悉,好像就是在写外婆与妈妈的关系。她们的心思复杂又难猜,用张爱玲的话说就是:“女人们真是幸运―外科医生无法解剖她们的良心。”曾国祥不想成为那个“外科医生”,他时常提醒自己要做一个局外人,相比起游刃有余地行走其中,他更想成为一个观察者。
当曾国祥把自己第一部独立导演的电影长片《七月与安生》呈现在观众眼前时,童年和女性共处的经验开始突显出它的珍贵。在商业电影越来越蓬勃发展的中国电影市场,年轻女性观众们普遍面临一个尴尬处境,大多数女性角色的成长,不是在第一次性经验之后突然觉醒,就是因为堕胎带来了惨烈的后果。曾国祥熟悉其中的复杂性,他知道当代女性在成长里的痛苦挣扎绝不只是安妮宝贝在原著小说里的青春怀想。
第一次看完陈可辛给他的《七月与安生》原著后,最引起曾国祥注意的就不是三角恋里的纠葛,而是两个女生的成长,她们的友情,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才让她们蜕变成了后来的样子。曾国祥真正想直击的是女性自我身份认同这个深刻主题。
“他最可贵的地方就是,他一直在去观察这个细节,他希望去了解人性是什么样,人在什么处境里面,他们会做出什么反应……我觉得导演应该是一个有很多问题、很想找到答案的一个这样的人。每一部戏都在寻找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七月与安生》监制许月珍对《人物》记者说。“所以他肯定就会有观察,比方说谁会比较像七月,谁会比较像安生。”
曾国祥本来准备让经常扮演邻家女孩的周冬雨来演剧中乖顺的七月,让《左耳》里性格叛逆的马思纯来演抽烟、喝酒、打架的安生。第一次见面,周冬雨对曾国祥说的第一句话是:“导演很帅啊”,曾国祥说了声谢谢,没想到周冬雨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但我指的只是在导演这个范围里。”曾国祥发现这个女孩时常说话不经过大脑,不管对方高兴不高兴,“她真的是有话就说,她不会做太多掩饰自己的,我觉得那个感觉第一下就觉得她是安生。”而马思纯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在脑海里经过了周密思考,希望能做到妥帖和周到。和两个女孩相处一天后,曾国祥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七月与安生》入围了包括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等6项本届台湾金马奖提名,让周冬雨和马思纯同时获得了最佳女主角。在颁奖典礼现场,马思纯对周冬雨说:“反正如果没有你的话可能我不会站在这儿,当然没有我的话可能你也不会站在这儿”,而这一切,都始于曾国祥对她们准确的判断。
25年前,曾国祥的父亲曾志伟凭借《双城故事》获得金马奖最佳男主角。《双城故事》也是一个三角恋情和友情交缠的故事,同样跨越很长的时间跨度,故事发生在香港和旧金山两地。如今,儿子曾国祥带来的却是一部“不留任何港人痕迹的内地青春电影”。“我完全没有想到曾国祥和陈可辛(该片监制)居然能够看透内地年轻女性的思想。”香港电影研究者三婶告诉《人物》记者,“相比《双城故事》,《七月与安生》的执念在于年轻时你要矫情却不腻歪,上一代人拍故事是想表达思潮,移民等社会问题,这是他们两代人脱离的(地方)。”
曾国祥一直对女性主导的故事感兴趣。他喜欢的美国导演伍迪・艾伦和日本导演岩井俊二都拍过很多以女性为主角的电影。这或许与他小时候不常和父亲在一起,主导家庭的都是女性有一定关系。《七月与安生》在香港首映时,大家都在问曾国祥:“你怎么能拍一个女性的电影?”曾国祥对着坐在观众席的妈妈说:“感谢我妈妈”。曾妈妈为人谦虚,儿子的电影收获好评时,她嘱咐曾国祥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骄傲”,但她自己却很骄傲地跟别人说:“他说他能拍女性,是因为我小时候带着他的。”
两代人
曾国祥是一个潮流的香港青年,37岁的他喜欢日本潮牌,爱收集眼镜,随身带着一只复古行李箱。他和一群做电影的好朋友有空就会出来聚聚,找个地方吃火锅,然后放一部烂片,“一边在吃,然后一边在骂骂骂,一边在笑。”有朝气,贱兮兮,反权贵反精英,向往独立自由,大概是因为这样,周冬雨第一次见曾国祥时以为他也是90后。
在《七月与安生》之前,曾国祥更为人知的是在香港那些亚文化电影里扮演的小人物。他演过色鬼、客、游戏上瘾的宅男、游手好闲的待业青年,总之就是香港“废青”,也就是内地常说的“潘俊薄
隐藏在这副玩世不恭的面孔之下的,是一颗复杂的内心。曾国祥大学读的是社会学,他喜欢陈凯歌、张艺谋等内地第五代导演的早期作品,余华和野夫的书,最近在看的是《一个窃贼的城市指南》,讲一位建筑师通过进入别人家偷东西的角度来看一个城市的建筑学。化妆时,听工作人员谈起韩国改编的电影《许三观卖血记》,他记了下来,打算有时间看看,那是他最喜欢的余华的小说之一。
拍电影,是曾国祥16岁时向父亲倾诉的梦想,曾志伟对《人物》回忆,那时候他叹了一口气,过了5分钟才说:“等你念完大学我们再聊吧。”曾志伟一直认为小孩子应该有自由的空间成长,做自己喜欢的事,但他不赞成曾国祥进入娱乐圈。后来知道曾国祥是真的喜欢电影,“他还对莎士比亚的戏剧有研究”,说到这里曾志伟的语气略高亢起来,带着一个父亲身上常见的那种骄傲,这才终于让他放下心来。等到曾国祥大学毕业,曾志伟又主动问起他是不是还想拍电影,曾国祥点点头,于是他推荐儿子去好友陈可辛的公司。
他又花了很多时间来改剧本,最终变成四个相互联系的爱情故事。《恋人絮语》是罗兰・巴特的一部结构主义文本,他通过散乱无规则的写作试图说明爱情是被建构出来的,爱情本身不存在,存在的只是恋人的絮语。曾国祥在电影片头用一段旁白从科学角度分析爱情的虚无,但四段故事来自曾国祥的亲身的体验或感受,他反对罗兰・巴特,他认为“每一段恋爱都是他自己很独特的一个故事,我们每一次只能从那个故事出发,才能理解里面发生的事”。
其中一个故事,陈伟霆扮演的阿宝爱上了好友的母亲,吃饭时,陈伟霆在饭桌下偷穿她的拖鞋,这个桥段就来自曾国祥的想象,如果有个朋友爱上了自己的母亲应该会怎么样。在这部电影里,好友的父亲黎先生恰好由曾志伟扮演。
《恋人絮语》让曾国祥入围第47届金马奖最佳新导演。拍完第一部戏,曾国祥本来以为完成了梦想,却陷入了更大的失落中,心里一直在问自己:“拍完第一部,那又怎么样。”他不觉得自己多有才华,唯一能做的好像就是继续找下一部戏来拍,“每部戏都要当成最后一部戏来拍”。
电影的角色从梦想转变为一种长久的日常。每一次在片场,曾国祥都处于有点疯癫的状态,“你想要快一点把那个你想好的东西拍掉,所以也没多时间去想太多,就反正是一直在执行自己想的东西。”
曾国祥喜欢在电影里进行哲学思考。在《七月与安生》的情节设置上,他和陈可辛有了不同意见。曾国祥从写剧本之初就为结局设置了高难度的反转,以交换人生的概念,让影片形成了三个结局。作为监制的陈可辛一直反对曾国祥这样设置,他认为这样太文艺,放到商业电影层面观众可能很难接受。这也是他出于对主流叙事模式的熟练掌握,如果不节制地去交换人生,有可能导致观众对前面部分故事主线的感情投入不够。
可是曾国祥觉得,是交换人生这层哲学意义让他为这个故事感到兴奋,有了这个点他才觉得能拍这个故事,他一直跟陈可辛说:“我能拍出来的,没有这个点,我觉得这个电影就没意思。”陈可辛抱着让你拍,拍完再说的心态让他去实施。
在两个主角交换人生背后,曾国祥对这个概念执着的真正意图在于,他认为这是一代人在探寻自我过程中有过的共同经验,每个人都有两个灵魂,它们在个体成长中交相辉映,彼此成就。
这个在片场内跑来跑去的年轻导演,给演员讲戏时温和好说话,面对前辈时谦逊勤恳,是一个勤勉又兢兢业业的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很像剧中的好学生七月。但他对自己想做的事情又丝毫不退让,最大程度争取自由,还有更多的时候,他鬼马、恶趣味、痞气十足,像烫着爆炸头的安生。
对原著作者安妮宝贝来说,这本来就是一个“一个人的灵魂中两个面彼此对抗与和解的故事……表达人对自身生命状态的觉知、挣扎与探寻”。
回到现实生活中,叛逆的安生和保守的七月可能是很多人心里一个两难的选择,大多数人选择一种方式生活,但内心多少有些逃离。
而所谓“电影造梦”,它的目的则是给到现实中的人们情感抚慰,让那些在现实中无法解决的矛盾冲突,通过一个虚构的解决方式得以解决。
我每周三都要翘下午最后一节课去做家教。
家教的女孩叫津津,比我小3岁。有时候也会想,人啊,真是同人不同命。我从17岁开始,就没有再向家里要过一分钱。大二刚开学的时候,我在打工的餐厅被一个顾客投诉了,因为我端盘子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一点番茄酱在她昂贵的连衣裙上。她大声地训斥我,我一声不吭,心里没有对她的任何厌恶,我只是在想,如果要赔这条裙子,我的学费就攒不齐了,我可能就成失学儿童了。
哦不,我这个年纪,不能再叫儿童。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接到了津津爸爸的电话,他在网上看了我的信息,让我去给津津做家教。签一年,一直到津津考上大学。
我第一次去津津家的时候,有了不适的情绪。那是自卑加嫉妒。
她的家在一个高档别墅小区里,我被一个保安拦住要看我的身份证,还要登记。最后还查看了我很久,似乎我就不该来这种地方。整个小区就像是连绵的城堡,我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津津的家,她家里并没有装修得金碧辉煌,但有着古香古色又很洋气的味道。
“你家里真美,这是什么风格?”
在给她补课的间隙,我忍不住问她。“好像是美式田园吧,我也不太关心。”她沉思着,咬着笔头继续做题。我看到透过她家的橱窗,有一大面落地窗。窗户那有我们的影子,自卑突然衍生出一种强烈的自尊,我默默地把自己和津津放在一起比较。我比她高比她瘦比她白,我应该比她漂亮的对不对?可是我依旧像个丫鬟,坐在公主的旁边。
因为我没有钱。她就算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也可以看得出她没有自卑。
我又痛恨自己的这种比较,因为津津的爸爸是我的恩人,津津是我的贵人。她成绩其实不错,随便考个“211”、“985”吧,按理说,她可以不用我来当她的家教。可是,我给她上了一次课以后,儒雅的陈叔叔问她觉得怎么样,她说觉得这个姐姐不错。
陈叔叔和我签了一年的约,先付了半年的课钱。我觉得自己得了一笔巨款。
我没有像那种勤工俭学的孩子一样,得到一大笔钱就去给自己买一本书或者给家人买礼物什么的。我贪婪地走到了本市最大的百货商场,给自己买了一支口红。我这样的人啊,其实我真的讨厌自己的贫穷与勤奋。我真不想当个灰头土脸的打工妹穷学生。只是我没有选择。
2
我每周三都去给津津补课,说是补课,其实算是陪读。她做作业的时候,我就坐在一旁看看书,她不会做的题目我就给她说说,然后帮她检查一下作业。我常常看书时肚子不争气地叫。津津的妈妈太棒了,她就像电视里一样,可以在烤箱里端出一盆又一盆的美味佳肴。
津津的爸爸经常坐在沙发上看报。我有一次瞄了一眼,看到他在看英文报纸。她家每次都会留我吃饭,而且都会假装没有注意到我吃了很多。他们吃饭的时候都不说话,吃饭也没有声音。有一次我盛饭的时候突然流眼泪了。
我想起了我的家,我家里吃饭的时候总是吵吵闹闹,我继母经常摔筷子,我爸经常打她一巴掌,我和同父异母的弟弟也都经常被骂。
津津应该不会懂,天下还有我这样的家庭。这世上人的贫穷与愤怒,总是不为这些富裕而有修养的人所知,如同白天不懂夜的黑。
“你想考什么大学?”有一次津津休息的时候,我问她。
“学医。我想当麻醉师。”她说,曾经有一个亲人,去世的时候很痛苦。所以从此立誓。
我不语。想起5岁时候去世的母亲。母亲得的是急症,在村子里过世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帮她治病也没有人可以帮她止痛,她是痛死的。
津津高考以后,我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因为她,我过上了一年吃喝不愁的好日子。但是她不知道我一直在心里偷偷地嫉妒着她。虽然她那么善良。我知道,这样不好。
最后一次去她家,是去拿另一半的家教费。陈叔叔多给了我一些,我厚着脸皮接了。我还是用多的钱,给家里人买了一些东西。我的爸爸很浑,我的后妈心里没我。可我只有他们。
我爸收到东西后,竟然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他也没有多问我要钱。
结束了这一笔大单,不再有这么好命,为了把大学读完,我要继续去打工,有一次我在必胜客端盘子的时候,有个姑娘突然对我说:“姐。”
那一瞬间我愣住了。那个姑娘是津津。她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咬笔头的小女孩,她留起了长发穿上了裙子,她的旁边,还有一个男生。
“这是我姐。”
“他叫世安。”我和他们打了招呼以后就匆匆告别,我们店长不喜欢我们遇见熟人。而且我很难受。人家两个神仙谈恋爱,我这个妖怪还是不要站在一旁的好。世安一看就是津津那样的女孩子才会有的男朋友,长得帅家境好而且有内涵。那是一级水中的鱼,像我这样的人,会永远都在三级水中游吧,永远也遇不到。
3
元旦节的时候,津津给我打电话,说她爸妈希望我去她家吃饭。
她犯了她该犯的错误,我也犯了我会犯的错误。那一次她也把世安带去了。原来我和世安在同一所大学,并且吃完饭后津津让世安送我回去。
我们都喝了一些红酒,我对世安说,“没有想到你竟然是我师兄,但是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啊。”世安笑了,他说:“我见过你的,你上大一的时候,跑来我们宿舍说要领毛毯。”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了起来,我们大一住的女生楼的一楼,是研究生宿舍。有一次宿管窗上挂了块小黑板说请研究生新生到105室领毛毯,我自动忽略了“研究生”傻乎乎地跑去领毛毯。一个师兄在洗手,他疑惑地问我说:“你是研究生吗?”
其实那时候我还和宿舍的同学说过,这个师兄真帅!可是我竟然忘记了他的脸,竟然重逢也不认识。
三个月以后,我带了世安回我的老家。他已经成了我的男朋友。虽然我各种不好,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他,津津有的很多,而我,只有世安。
可是我爸,当着世安的面扇了我一巴掌。他说:“我浑!以为你出息,好歹上了大学,没想到你比我还浑!”
世安拦住他:“伯父,我和她谈恋爱不犯法啊。是我主动追的她。”我爸像是突然苍老了,从一个农村糙汉子变成了一个老头。面对气宇轩昂的世安,他丢掉了手里的烟,垂着头,也不再打我,只是哆嗦着说:“这就是作孽,作的什么孽!”后妈在角落与我弟媳窃窃私语,我仿佛也猜到了这样的结局,只是我一直不愿意相信。
津津就是我妹。她3岁我5岁的时候,妈得了急病去世。幼小的我们都记得妈痛苦死去的模样却不记得彼此,我们曾经是最亲近的人。妈妈怀津津的时候,都是抱着我。我们只隔着一张肚皮。她出生以后,我们一起享受过母爱也曾一起嬉戏。据说陈叔叔他们决定领养的时候,最初是想领养我,可是我太大了,能记住的太多,他们权衡以后领了津津。
对我心怀愧疚,长大以后联系上我爸才有了我当家教的机会。
谁也想不到,可以改变现实的除了命运,还有可怕的嫉妒心。
回到学校以后,我无法再面对世安。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嫉妒还是真的爱他,无法区别。他哭了很久,可我还是要与他告别。听说津津出国了。陈叔叔和阿姨不愿再看到我――这个毁了一切的女孩。
我重新去找那些琐碎又累而且赚不到钱的工作,只有累才能让我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