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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部十四五规划精选(九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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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部十四五规划

第1篇:科技部十四五规划范文

我是被故宫“照顾”进去的

王津的爷爷曾是故宫图书馆馆长,他的曾祖父曾经在故宫管理清军的后勤。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的王津,去故宫就像去自己家,只不过,爷爷经常教育他:“别看你能出入自由,但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是国家的,必须爱护。”他总是似懂非懂地认真点头。

1977年12月,16岁的王津中学毕业,准备响应号召到北京郊区下乡插队。可是,望着床上病重的爷爷,再看看离家不远处的紫禁城,王津试探性地说:“要不就让我去那儿上班吧,正好接您的班,闲暇还能回来照顾您。”爷爷去世后,故宫博物院文保科研部领导便“照顾”他,让他进了故宫。

正式进入故宫博物院文保科研部那天,领导带着他们那批新员工在各个部门转悠。在钟表修复组参观时,正在修复座镀金座钟的马玉良摘下厚厚的眼镜片,朝人群中望了一眼,便相中了年龄最小却又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的王津。马玉良问他:“小伙子,你平时喜欢动的还是静的呢?”

“我喜欢动的,喜欢拆自行车链条,我们家的车子我都拆过好几遍了。我把链条拆下来,洗洗车轴,上上机油,还挺有意思的。”王津一脸稚气地回答。马玉良一听就乐了,这和他们修表的行当也差不离呀,于是当即决定收他为徒。王津四处打量了一番这间即将伴随他的屋子――灯光暗淡,案子上的一盏台灯照亮着师父手中的钟表。师父拧好发条,钟里就传出了音乐,钟上的小人还在一上一下地跳动着。

那时的故宫是安静的,门票才一角钱,但游客很少。王津每天上班就坐在钟表室的桌子前,师父递给他两个残破的小闹钟,让他拆完了装上,装上了又拆。如此反反复复干了一年多,马玉良才让他接触故宫里的文物。

1982年,广东的五羊博物馆有一座钟需要修复,他们向故宫的专家求助。马玉良将手一挥,说:“让我徒弟王津去吧,他的手艺我信得过。”王津受宠若惊,但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那是他第一次不在师父的眼皮底下工作,他战战兢兢地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把活干完。当看着亲手修好的座钟响起音乐、小人会动,并能“滴答滴答”报时时,玉津彻底爱上了这个行当:“花点工夫,一群玩意就在眼前活了,这就是一种成就感!”

回到故宫后,王津慢慢开始修复“大物件儿”。2009年,故宫文保科技部派给他一件“大活儿”:修复一座相当有难度的“老人变戏法钟”。这座古董钟是由瑞士钟表大师路易斯・罗卡特在公元1829年制造的,是一件孤品。王津拆开一看,这座钟至少上百年没被动过了,应该是上一次的修复师没有彻底解决问题,零件被散乱地放在里面,机芯坏了,链条断了,杆子也折了,气囊也被虫子咬烂了。在王津的眼里,再难也没有修不好的钟,无非就是慢点。他和同事们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把零件拆下来,然后除锈、清洗、组装,最后才调试出了精彩的效果:戏法老人手中的豆子、小球会变色,钟顶的小鸟不断张嘴、转身、摆动翅膀,身下的圆球随之转动,三个圆盘也不断地变色转动……看着这座古董钟恢复了曾经的活力,王津觉得幸福极了。

传业、授徒、慢节奏,这样挺好

今年55岁的王津没跳过槽,没搬过家,甚至连办公室都没有换过地儿。他每天早上8点左右到故宫,8点半打完热水开始工作,中午11点半吃午饭。为了保证下午工作的高效,他午饭后会休息一个小时,下午1点开始工作,5点下班。每天只工作7个多小时,从不加班。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39年,王津并不想改变,因为他觉得在故宫做一名“工匠”挺好,能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幸福感”。干了大半辈子,有两件事他最为欣慰:一是收了亓昊南做徒弟,二是儿子也干了修表这个行当。

亓昊南性格外向,大学毕业初来故宫工作时喜欢热闹。王津跟他说:“当我的徒弟,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是心静,没有安静、平和的心,你干不了这个;第二是心净,要甘于寂寞,抵住诱惑,别长一点儿本事,就琢磨转行挣大钱。你要能做到这两点,你就留下。”

亓昊南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王津。亓昊南刚入行时,王津找来一些非文物的小型钟表,做拆装示范,让他锉个销子或修整小零件并反复练习。师徒俩在一个屋子却很少说话,总是师父干着活,徒弟在旁边看着。刚开始,亓昊南每天会问许多问题,可王津很少回答,他说得最多的是:“你仔细看就知道了。”慢慢地,亓昊南才明白学修复钟表需要的是看,专注地看、看得多了就能找到感觉了。跟着师父几年下来,亓昊南慢慢习惯了这种节奏。

王津不仅这样教徒弟,对儿子也是这样。王津的儿子王光苏今年26岁。和王津一样,他从小也是常出入故宫,常看父亲修表。他也爱提问,可王津总是让他耐心地看,别急着问。渐渐地,他也爱上了这个行当,大学毕业后便应聘到了颐和园文物修复部做了一名钟表修复师。

子承父业让父子俩有了更多的共同话题。王光苏修表的时候遇到难题,就火速用微信向父亲求救。王津则立刻画出草图,拍照发过去,还简单附上几条语音说明。晚上回家后,父子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一起探讨各自解决的技术难题。他们常常为了谁修的难度高、价值大而争得面红耳赤,之后却又相视一笑。王津知道儿子对于这份手艺不仅有兴趣,还有感情,就说:“那就好好干,这可不仅仅是一份能拿工资、能填饱肚子的工作……”

“要细致,要手巧,要耐得住寂寞。”王津经常这样劝诫儿子。当然,他更是这样要求自己的。王津养成一种习惯:因为害怕过多的灰尘柳絮飞进来影响机械运转,所以,他工作的时候总是把屋子的门紧闭。屋子里很安静,大家在低头忙着手里的活计,从外面几乎感觉不到屋里有人。王津工作台的抽屉永远是拉开的,这样即使手里的钟表零件掉了,也是掉进抽屉里。他的桌子前方还围着一块白色的木板,防止零件飞出去;桌上放着一只已经用了几十年的装满煤油的老式黄色搪瓷面盆。他经常要用煤油清洗机芯,又担心橡胶会和煤油发生反应,所以从不带手套。也正因此,他的手常年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煤油味,怎么洗都洗不掉。

修好的钟还需不定期维护和保养,但一些突发事件也是猝不及防的。2013年5月,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把王津叫了过去。原来,一名游客击碎了故宫翊坤宫正殿的玻璃,临窗陈设的清代铜镀金转花水法人打钟也被误伤,以致水法柱及原配玻璃罩破碎,钟锤与一朵转花脱落,金属部件变形,本体与底座分离,一共涉及五大部分的修复。这项紧急任务自然落到了王津身上。

故宫钟表的修复有条原则:“修旧如旧,最小干预。”所以,接到任务后,王津立刻着手研究钟表的基本结构,然后向博单霁翔提出了一个要求:“给我45天。”被允许后,他就闷头干活。那段时间,他几乎不跟别人说话,一进馆就直奔工作台。45天之后,当王津把修好的座钟交给单霁翔时,单霁翔长吁了一口气,对别人说:“他跟我说需要45天,我真是一点儿也不敢催呀。”

“由于宫廷钟表大都是孤品,没有配件可换,为了最大限度地保留文物信息,所以尽量不换新配件。故宫博物院文保科研部的规定要求我们在修前、修中、修后都要有照片存档和书面记录,但真正组装起来是不需要图纸和照片的,拆卸之前我们就要明白钟表是怎样运转的,拆卸的时候再观察各零件的功能,基本都能装回去。干这一行就要坐得住,如果真干不下去了,那就到外面溜达一圈,回来再干。”说起这些,王津总是兴致勃勃。

出名也不错,这样找儿媳妇就不愁了

2016年1月,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播出后,开始并没有很多人注意。当有爱好者将它上传到年轻人云集的网站上后,纪录片就广为人知了,点击率高达几十万次。王津独特的匠人精神和不疾不徐的语调打动了很多观众,他突然就成了“网红”。有一次,在北京103路公交车上,两个年轻人认出了他,兴奋地拉着他的手说:“王师父,我们在纪录片里看到过您,特别崇拜您。我们也是学机械制造的,能到您哪里应聘吗?你们的收入高吗?”

碰到这样的年轻粉丝,王津总是哭笑不得,他只好耐心回答:“我一个月就六七千元。你们要是想做这行还不如去钟表奢侈品店做售后呢,工资起码能翻一番。”虽然,换个工作会更轻松,收入会更高,但对王津而言,什么都比不上修好一座钟的成就感大。修钟表时,他总在想:“也许修好的这座钟曾经是哪个皇帝的心爱之物呢!”这样想着,他就干劲十足。隔着文物和古人对话的感觉对王津而言特别有成就感,他说:“看到一座历史感厚重的钟表,就想把它修好,等它会走、能被观赏时,心里就特舒坦。”

有一次,王津因为接待一个来故宫访问的英国钟表界的参观团,就把他们带到了钟表馆。刚讲解完毕,他就被一对母女拦住了。那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一见到王津就高兴地喊道:“王津伯伯,我想问您一个问题。为什么您在片子里说看到这些修好的钟表很心疼呢?”王津笑了,因为很多人问过他这句话,那个镜头戳中了大部分人的泪点。于是,他对小姑娘说:“你看我们辛辛苦苦修好的钟表都是很干净的,还很漂亮。但是现在我们的展柜密封性都不太好,容易落灰尘,所以我很心疼呀。不过,等你长大了,再来故宫的时候,我们钟表馆肯定会做得更好,环境也会变得更好。”

其实,不仅如此,王津之所以心疼还因为修好的钟只能安静地陈列在那里,真正精彩的演绎过程并没有展示出来。所以,他还有一个愿望,就是今后每修好一座钟就拍一段视频,在展示柜旁贴上一个二维码,让游客用手机一扫码,就能看到这些独一无二的钟表在表演、在歌唱。

别看对钟表馆环境改造的想法前卫,生活中的王津其实是个很保守的人。很多网友在网上留言,吵着要给他当儿媳妇。沉浸在钟表世界的王津对于网络上这种赞美之词还不太适应,他好奇地问同事:“你说,他们怎么知道我有儿子的?”同事都笑他像是一个穿越来的古人。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冷幽默,笑笑说:“这样也好,那我儿子找媳妇就不愁了。”

王津专注的事只是钟表,有人说他的生活就像动画电影《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慢慢悠悠不着急,锉个螺丝都得一点一点来。故宫收藏的钟表约有1500件。39年前,王津进入故宫时,他的师父和师兄就在修复这些钟表。39年过去了,经他手修复的钟表有300多座。如今,还有至少三分之一的钟表蒙着尘埃安静地待在故宫地库里等待修复。王津还有5年就要退休了,但他无法提前规划每年的工作量,因为一年下来他只能修十来个普通的钟,大型的钟能修五六个,有时候碰到难的就只能修一两个。不过,他有自己的节奏:“这活是急不得的,如今小亓也能带徒弟了。我修不完的钟就让小亓他们接着慢慢来,总有修完的一天。不过,我也希望它们能早点被修好,起码我也能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