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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学教育的终极目的与文学是人学思想
古希腊雅典德尔菲太阳神庙的传世格言是“认识你自己”,这也是古希腊哲人的崇高使命,像泰勒斯、赫拉克利特、毕达哥拉斯、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哲人无不致力于提升人的理性能力,促使人认识自己。与古希腊哲人的理性追求不同,耶稣基督给世人带来的爱神、爱人如己的福音与诫命,爱成为人最大的理性。其实,无论是释迦牟尼,还是老子、庄子、孔子等人类的先知,无非教导人如何认识自己的理性,以及突破自我,爱人如己而已。这便是人类教育的终极目的。费希特曾说:“人受教育的目的就是观察天国。”[1]的确,观察天国,就是瞩望人存在的最理想状态,就是体验生命的极乐状态,就是重新发现直面神的音容笑貌。人生在世,舍此目的,更有何物?古典时代,人类的科学研究的主要对象就是神圣世界的律令和人类社会的法则,教育也是围绕着此等核心事件展开的。进入现代,人类的科学研究慢慢地划分为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等三大领域,其中自然科学研究慢慢成为统领一切的学科,人文学科原来的中心地位被自然科学取而代之,甚至其基本原则也受到自然科学的殖民。与此相应,现代教育也慢慢转变为工具性教育,教人成人的人文教育受到挤压,沦为点缀。正是针对这种倾向,英国学者舒马赫曾高声疾呼:“首先而且也是最重要的,教育的目标就应该是传播价值观念,让我们知道活着要做什么。毫无疑问,我们当然也要传播技术知识,但这一定只能居于次位,因为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如果不先弄清楚承受权力的人有无足够知识使用权力,就贸然赋以重任,那可就真是不用大脑,胆大妄为了。全人类眼下就有生命之虞,原因并不是我们对科技的技术知识不足,而是因为我们不以智慧运用这些知识,反而以流于毁灭世界的方式使用它们。只有当教育能培养更多智慧的时候,才能帮得了我们。我认为教育的本质乃是传授价值,但是除非价值体系已变成我们自己本身的价值体系,构成我们心灵的一部分,否则就无法在生命历程中为我们指引迷津。”[2]
的确,舒马赫意识到人文教育在整个教育中的终极目的地位,他的呼吁振聋发聩,对日暮途穷的现代教育具有重要启示意义。文史哲等学科在传统的人文学科居于核心地位,它们的研究和教育就更应该明确自己的终极目的。冯友兰曾说:“按照中国哲学的传统,它的功用不在于增加积极的知识(积极的知识,我是指关于实际的信息),而在于提高心灵的境界———达到超乎现世的境界,获得高于道德价值的价值。”[3]其实,这不但是中国哲学的传统,更应该是整个人文学科的传统,哲学如此,文学亦然。如果文学不能启发人的灵性,不能抒发心灵,不能反思人生,不能培育人的精神自觉,不能提升人的生命境界,那么,文学的意义到底何在?曾有学者精辟地指出:“诗的立场天然地就是非实践的,是反思的,是审视的。它站在现世的功利活动的另一面,它关注着这个世界,但并不参与这个世界;它要反思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种种事业到底让我们失去了什么?它要看看人类的种种奋斗、争夺、忙碌到头来离当初的希望到底有多远?它要审视人间的种种苦难、不幸和悲剧是不是源于我们本性深处的贪婪和邪恶?很显然,文学不是站在一个现世的立场看世界的。所谓现世的立场就是理性和计算的立场,理性地设立一个功利性的目标,周密安排必要的计划,并诉诸行动把它实现。文学站在现世立场的另一面,以良知观照人类的现世功利性活动,提示被现实围困住的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文学的立场是超越的,所谓超越就是对现世功利性的超越。”[4]人性的可能性是无限的,自然的可能性也是无限的,但在现实社会,通过道德、法律、经济制度等人们只能保守着有限的人性现实,而遮蔽了更为广大的灵性空间。文学就是要把人从狭隘的世俗世界、功利世界、道德世界中解放出来,把人带入灵性空间,充分展示人性与世界的丰富与复杂性。文学就是要让个人突破个体化原理与社会化原理的制约,重新领悟到众生的生息相通,突破世俗世界,让人性向更丰富、更美好、更自由的境界成长。理解了这一点,我们也就知道文学教育到底应该干什么。丹麦著名的文学史家勃兰兑斯早就说:“文学史,就其最深刻的意义来说,是一种心理学,研究人的灵魂,是灵魂的历史。一个国家的文学作品,不管是小说、戏剧还是历史作品,都是许多人物的描绘,表现了种种感情和思想。感情越是高尚,思想越是崇高、清晰、广阔,人物越是杰出而又富有代表性,这个书的历史价值就越大,它也就越清楚地向我们揭示出某一特定国家在某一特定时期人们内心的真实情况。”[5]
无独有偶,我国著名学者钱理群也曾指出,文学史的研究目标“是在发现与揭示特定历史时代人的生存境遇、体验与困惑,描述人的生命涌动轨迹”[6]。因此,文学史研究和教学根本目的不是单纯的客观知识传授,更不是文学技法的梳理和铺陈,当然也不是为了论证某种政治意识形态的合理性和权威性,归根结底是为了让人深入探索人性,更新眼光,提升精神,是与历史深处的鲜活生命对话,同时也就是与每个人的人性可能性对话。这其实就是回归到“文学是人学”思想的根源处。1957年,钱谷融为了反驳当时甚嚣尘上的几成教条主义的唯物主义文学观,发表了论文《论“文学是人学”》,系统地阐述了该思想。在他看来,过去杰出的哲人、杰出的作家们都是把文学当做影响人、教育人的利器来看待的。一切都是从人出发的,一切都是为了人。一切艺术,当然也包括文学在内,它的最基本的推动力,就是改善人生、把人类生活提高到至善至美的境界的那种热切的向往和崇高的理想。伟大的诗人,都是本着这样的理想来从事写作的。改善人的生活,必须先改善人自己,必须清楚人身上的弱点和邪恶,培养和提高人的坚毅、勇敢的战斗精神[7]。应该说,“文学是人学”表达的是文学不容置疑的真谛,其实也是常识。但即使是常识,从1949年到1976年间受“左”倾教条主义影响,它饱受批判,无法得到普遍接受;近二十余年,竟然由于世俗化浪潮的工具主义思想泛滥成灾,它也无法在大学文学教育中得到较好的普及。
二、当前大学文学教育中的去人学化倾向
当前大学中文系的文学教育的主干课程是各门文学史,包括中国古代文学史、中国现当代文学史、外国文学史,再加上文艺学基础理论。这些课程教学中都存在着非常惊人的去人学化倾向,也就是说,文学是人学思想基本上被大学师生弃若敝屣。我们可以中国现当代文学史教学为例透视一下这种去人学化倾向。一是客观的知识主义倾向。如前所述,文学史本来是要探索人的心灵的历史,但当前大学文学史教育中奉行的基本上都是客观的知识主义倾向。那些动人的作家故事,他们独特的心路历程,他们应和着时代探索的精神苦旅,他们塑造的人物的人性内涵,他们表达的人学见解,等等,在既有的教学中大都被忽略了,反而是文学流派的兴衰、文学运动的起落、作家的创作特点、创作方法的嬗变等知识性的东西占据着核心位置。例如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中,第一个十年是文学研究会、创造社、新月社等文学团体,第二个十年是左翼、京派和海派,第三个十年是沦陷区、国统区和解放区文学,如此构造出来的文学史格局中,文学的人学内涵几乎无法凸显。二是把文学视为技法的技术主义倾向。在既有的文学史框架中分析文学作品,无论是文学史教材还是大学教师都是把相关作品划分为主题和形式技法两部分来分析,但这种分析是典型的技术主义。对于大部分教师来说,似乎一部好作品是因为写了个好主题,再加上采用相应卓越的创作方法。例如,分析鲁迅的《狂人日记》就主要分析他的传统文化批判主题和象征主义、意识流技法,而分析《阿Q正传》就是分析它的国民性批判主题和创造现实主义文学典型的技法。三是价值观上的相对主义倾向。文学就是关于诸多价值观的不同表达,而价值多元是现代人面临的基本处境,但是承认价值多元并不就意味着只能陷于无能为力的价值相对主义。可是,当前大学文学教育中,诸多完全相反相悖的价值观均得不到有效的分析和反思,各自的局限性和可能性没有被梳理清楚,无论是教材还是教师都对之采取置若罔闻的态度。例如,在中国现当代文学教学中,鲁迅、沈从文、张爱玲、赵树理、柳青乃至革命样板戏等的价值观念彼此差距甚大,有些乃至扞格难入,但是少有教材和教师能够对之进行人学层面的价值反思的;更多的是采取所谓表面上看是兼容并包而实质上是相对主义乃至犬儒主义的价值立场。可以说,知识主义、技术主义和相对主义倾向都是把文学教学去人学化的倾向。在这些倾向的主导下,文学无法带来心灵的启迪,无法拓展人性的可能性,更无法在理性和情感上提升人的精神境界。因此,对于大部分大学中文系学生而言,学习文学史仿佛就是为了记住那些基本的知识点,就是知道文学史发展的脉络,然后就是应付考试,拿个毕业文凭了事。如此学习文学,无疑是对文学的极大嘲弄,是对文学的人学内涵的彻底颠覆。此种去人学化倾向的原因难以尽数,兹举其要者简略述之。
就社会思潮而言,整个社会的实用主义思潮伴随着市场化、世俗化浪潮滔滔而来,裹挟一切。人文科学本是灵性之学,难以适应此种思潮,被边缘化就是不可避免的宿命,文学亦难逃此劫。在普遍响应的文学无用论中,文学研究者和教学者自己也丧失了自信,慢慢地接受强势的自然科学法则的殖民统治,放弃了进一步发展人的灵性之要求。因此,大学文学教育的知识主义和技术主义倾向,主要是受到自然科学的强势殖民所致。而大学文学教育的价值相对主义则主要是受现代社会的相对主义思潮影响。现代社会崇尚民主,尊重多元,本是好事,但是民主、多元的另一方面往往就是“怎么都行”的犬儒主义式后现代主义。这种社会思潮显示的不是现代人在价值方面的包容和强大,而是无能无奈和放任自流,其骨子乃是抹平一切价值差别的虚无主义倾向。应该说,在金钱至上的消费社会中,这种虚无主义和相对主义倾向直接影响了大学文学教育。例如,中国当代文学中,那么多作家大肆书写色情和暴力、表现出颓废情绪的,就很难得到义正词严的分析与批判。此外,大学文学教育的去人学化倾向也受到现代文明的专业化倾向影响。专业化是现代文明的根本特征,对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而言,专业化是促进其发展的主要动力。但对文学等人文学科而言,专业化却有百弊而无一利,尤其是文史哲等传统人文科学也在专业化的名义下分道扬镳,这就直接决定了文学的人学视野急剧地变得狭隘,甚至丧失了人学的基本特征。我们很难想象像苏轼这样的大文学家对儒家、道家、佛教的哲学和相关的历史典籍毫不知情就能够成为大诗人,而现在大学中文系的教师学生就对文学知识以外的哲学、历史等知识极其孤陋寡闻,如此又如何能够理解文学的人学内涵呢?当然,当前大学文学教育的去人学化倾向无疑也受到当前中国行政化的大学体制的严重影响。大学行政化已经饱受社会舆论诟病,但是要作出些许改变却是难于上青天。别的且不说,单就全国较为统一的文学教科书而言,就严重地加剧了大学文学教育的去人学化倾向。既有的由教育部推广的大学文学教科书基本都是由多人(三四十位专家)参加编写的,这种集团作战式的教科书基本不可能突出个人创见,更不可能有一以贯之的人学蕴涵,所能做到的只有所谓尽可能客观的知识梳理。也许像勃兰兑斯的《十九世纪文学主潮》那种个人著述永远不可能成为现有体制中的教科书。
但是,作为人学的文学需要恰恰不是集体的协作,而是个人的突破,是个人的精神阐扬。现代大学体制的设定也促成了文学的去人学化倾向。可以说,现代大学体制主要是建立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法则之上的,而与人文学科的要求相去甚远。现代大学体制中师生之间的关系是一种机械的功能关系,彼此构成一种交互的功能符号,而不是一种血肉相连、生命可感的有机联系。这种师生关系明显不利于文学的人学传达。大部分大学文学教师仅靠教书谋生,一个讲授文学的教师对文学的美感往往是无动于衷的。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的大学学制培养出来的越来越多的博士、硕士进入大学中文系的教师行列中,更是加重了这种去人学化倾向。受现代大学体制的影响,学习文学的大学生往往也认为只是到大学来学点文学知识,不再精心地阅读文学经典,只想获得一张大学文凭到社会上去占有一点生存资源而已。对于大部分大学中文系学生而言,文学似乎都是与人生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的东西。可以说,大学文学教育的去人学化倾向已经使我们民族内在的人文素质受到极大的伤害。鲁迅在《科学史教篇》中曾说:“盖使举世惟知识之崇,人生必大归于枯寂,如是既久,则美上之感情漓,明敏之思想失,所谓科学,亦同趣于无有矣。”[8]环顾当今世俗化的中国社会,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到处都缺乏美上之感情、明敏之思想,在物欲狂欢底下乃是人生之枯寂真相,因此,大学文学教育的再人学化乃是迫不及待的。
三、当前大学文学教育中的再人学化
其实,面对当前大学文学教育中的去人学化倾向,也有一些专家学者表现出深广的忧虑,并尽可能地作出努力,超越现状。清华大学中文系徐葆耕教授在近二十年教授《西方文学》时就尽可能地恢复文学的人学面貌。他曾说:“把教材写得千篇一律,枯燥无味,已成为现今教材建设的通病和痼疾。这种通病和痼疾的病源在于,以为文科教学仅传授某种固定不变的知识和观点,而不是启发学生的创造精神,提高他们的素质为依归。”[9]他就把西方文学视为人类心灵的一种历史,要从心灵深层揭示西方文学生生不息的运动历程。他所教授的《西方文学》就颇获学生好评。台州学院蒋承勇教授在西方文学研究方面也试图突出人学的立场,他在《西方文学“人”的母题研究》一书中说:“西方文学在不断地与自然、社会、自我的交互作用中推动着文明的进程,作为‘人学’的西方文学也始终描绘着西方社会中人的生存状况。西方文学不仅表现人们为展示人的本质力量、争取自由与解放的外在行动,也表现他们因丧失自我、丧失自由时的内在精神痛苦,回荡着不同时期社会中人对自我灵魂的拷问之声,贯穿着深刻而深沉的生命意识和人性意蕴。可以说,一部西方文学史就是西方社会中人的精神发展史,也是西方文学人文传统的演变史。”[10]因此,他在专著中以文学作品为依据,以人为基点,透析西方文学中“人”的观点的历史嬗变,力图建构西方文学中“人”的观念递变的基本框架。这都是非常可贵的在文学教学研究中的再人学化努力,不但对于外国文学史教学具有巨大的启示意义,对于中国古代文学史、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的教学也同样意义深远。在中国现当代文学教学中,苏州大学文学院朱栋霖教授也试图重新把文学是人学思想贯穿到文学史编写中,从而引导大学文学教育的再人学化倾向。
他曾如此发问:“所谓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甚至整个文学史的叙述与把握,是否可以有一个比社会学更合适的角度来切入?什么是贯穿与推动20世纪中国文学发展的内在动力?是何根本性因素激发与规约了20世纪中国文学的纷繁复杂现象与诸种创作方法更迭、流派纷呈重组?我想,20世纪对人的发现,人对自我的认识、发展与描绘,人对自我发现的对象化是关键,这也就是说,‘人’的观念的演变是观察与推动20世纪中国文学发展的内在动力。所谓‘人’观念,包括人对自我的认识,人的本质,人性、个人、个性、人的价值、人的自由、人的权利、人的地位以及人生观、人道观、义利观、荣辱观、幸福观、爱情婚姻观、美丑观、友谊观等,人的未来与发展等。我们是什么?我们从哪里而来?我们应该是怎样的?我们可以拥有与享受什么?我们应该如何发展与实现自我?我们向何处去?”[11]长期以来,我们文学史的叙述基本上依附于政治、历史等外在社会学论断,无论是对作家作品的价值判断,还是对文学史分期等重大问题的梳理,大都如此。我们不是高扬革命意识形态,就是猛摇现代化旗帜,但无论是革命还是现代化,无非是社会学层面的潮流。朱栋霖举重若轻地拈出了人的发现和人的观念演变,由此透视20世纪中国文学发展史,实在是重新呼应了钱谷融于20世纪50年代所说的“文学是人学”之语。但这绝非老调重弹,钱谷融意在呼唤人道主义,而朱先生的“人的发现”具有远为宽阔、远为开放的人学观念,把“文学是人学”真正落实到文学创作的根源中了。但是在《中国现代文学史(1917—2000)》(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中,由于参编人员众多,史识难以统一贯穿,这种人学思想尚难以统一整体的文学史叙述。这不能不说是个遗憾。
笔者以为,今后大学文学教育的再人学化要充分地汲取诸多学者的研究成果和经验,可以继续在如下几个方面努力。首先,要加大力度推进富有人学思想的、探索性的、独创性的个人文学史著述,若可能的话,应该鼓励大学教师采用此类著作为教材,而把那些没有独创性的、由众多专家学者协力编撰的偏重于知识性传授的文学史著作列为参考书。教材是大学教育的根本,大学文学教育的去人学化的一个根本原因就是教材的去人学化。而鉴于文学学科的独特性,只有少数独创性的个人才有可能提振大多数的精神,而不是相反,因此,要务必尊重、推崇少数独创性的个人著述。其次,在具体教学中,大学文学教育必须再次把重要作家的人生故事和人生经验复活起来,让学生能够体味到文学家是如何以他们的独特人生为这个世界增添色彩的。我们既有的文学史基本上是没有作家的人生故事的文学史,也就是没有作家的个人生命体温的文学史,这种文学史是很难感动读者的。再次,对具体文学作品分析中,必须要尽可能地深入到人学思想中来分析,要发掘文学史的人性内涵,要探索人性的复杂性和可能性。例如,钱理群在《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里对曹禺前期悲剧中生命的挣扎和宿命的分析就非常有人学内涵,从而也打动人心。最后,必须确立文学的超越性立场[12],也就是人类性的宏阔视界,对相关的价值问题进行精辟而到位的价值分析和追问,要引领我们的心灵不断地向真善美之极境迈进。有论者在论述苏州作家范小青曾说:“她善于从琐碎的日常生活中发现深藏的佛理玄机,善于通过对生活的哲理点化启迪读者去发现人生的辩证法,从人们熟视无睹的现象中感悟智慧。”[13]其实,大学文学教育也就是要引领学术从日常世界去感悟智慧。当然,大学文学教育要求大学师生把自己真正地放入人学的广阔天地之中去,但要意识到文学从根本上不是给我们提供什么客观知识的,而是让我们反思自己的生存处境,超越狭隘的自我,提升我们的生命境界,弘扬我们的卓然爱心的。育人,成人,这才是文学的人学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