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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闹天宫》到《哪吒闹海》,从《九色鹿》到《山水情》,国风题材的动画电影曾以独树一帜的“中国学派”在世界动画电影中获得瞩目成绩。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几十年的沉寂,近年来,从《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以下简称《大圣归来》)、《大鱼海棠》到今年的《白蛇:缘起》《哪吒之魔童降世》,国产动画在新一代动画人手中重新燃起希望,特别《哪吒之魔童降世》更是获得近50亿元的票房收入。纵观近年的这四部现象级国风题材动画电影,在音乐创作上也体现出这个时代电影音乐创作的工业化与标准化,但因为作曲家不同的教育背景与审美,在音乐的处理上也有着不同的手法和偏好,既为各自的影片带来其独特的气质,同时也为国风题材动画电影音乐的创作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一、多种音乐风格融合下的音画创新
作为中国国风题材动画电影,如何将民族音乐元素与早已成熟的现代“工业化”电影作曲模式及理念相融合,是作曲家在此类电影音乐设计中不可避免需要思考的问题。《大圣归来》是以较传统的民族元素与管弦乐队的结合为基本创作模式,而《哪咤之魔童降世》则基本延续了此经典模式,但同时又在创作中融入了较多的好莱坞动画式的配乐风格,在片中类似于《功夫熊猫》《驯龙高手》等配乐中的对话氛围铺垫、打斗段落以及典型的人物动机发展等一系列创作手法也为该片附加了一层动画“大片”的色彩;另一方面,有着更多动漫音乐创作经验的日本作曲家吉田洁在《大鱼海棠》中则将民族元素淡化处理,使其作为色彩点缀使用,更多的则为应用类电子音乐和管弦风格融合的配乐,为影片营造出更为梦幻的氛围;与以上三部影片相比,《白蛇:缘起》的配乐则可以算是其中融合度最高的作品。在影片配乐中,既可以听到民族音乐元素以及对其大量的电子化的处理,同时亦可以听到诸多氛围音乐(Ambience)风格的基调,而整体配乐的根基背景,又仍然是成熟的好莱坞式的混合交响(Hybrid-Orchestra)。在此之下,作曲家使用了大量民族乐器,除常被使用的中国传统民族乐器古筝、古琴、萧等外,还使用了尺八、十三筝等民族乐器。当然这些乐器本身很多又以采样的方式做了电子化处理,使其有了更多可能性和表现力。以《白蛇:缘起》为例,该片从片头厂标开始,音乐就已由合成器铺底音色引入(对应原声带曲目《初原》),其中中阮的泛音演奏,古琴的低音区勾弦滑奏,花瓣落下时箫的泛音演奏,与曲目尾声阶段琵琶的滑音轮指演奏等这些颇具民族味道的气息都被合成器铺底音色包裹起来,在影片伊始就为观众埋下一种与传统民族配乐方式“相似却不相同”的伏笔。随后的《修行》段落,作为影片的第一个音乐主题,使用的是小提琴与大提琴来进行演奏,这是片中人物小白与小青之间的主题之一,此主题在整个影片中也只在片头和片尾的“修行”片段中出现,而继续延续的民族元素是中阮的泛音。如果说《初原》是氛围类电子铺底音色打底,辅助民族乐器的亮相,那《修行》中的民族乐器中阮泛音担任则是背景层和声织体,用于辅助西洋乐器小提琴与大提琴独奏的出场。民族音色、电子氛围音色和传统管弦音色的融合在影片中以不同方式交互体现,为观众营造出了音画之间的独特体验。与《白蛇:缘起》高度融合的音乐风格不同,《大圣归来》虽是基于较传统的民族元素与管弦乐队结合的创作模式,但与其他几部影片相比较,该片配乐已经算是将民族元素较大化发挥的范例,而其中部分段落民乐的纯粹展示,亦是作曲家黄英华个人创作背景的体现,同时也赋予了影片一定的独特个性。从影片开篇悟空的第一次亮相,熟悉的《闯将令》主题就将所有听众拉回到了1978年的《大闹天宫》。这一段近两分钟左右的纯民乐配乐,与惯常的好莱坞式打斗配乐方式形成极大反差,从一开始便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后当八戒拉开架势要与悟空打斗时,配乐中又出现了类似戏曲里“起范儿”的锣鼓节奏,极有效果。与之前《闯将令》一样充满惊喜的是,在影片53分钟左右,为配合打斗镜头,配乐中奏起了作曲家黄英华为电影《功夫》创作的古筝曲《筝锋》。通过一系列古筝的“音效式”特殊演奏法,既在古筝独奏的基础上,将打斗的氛围渲染的恰到好处,同时亦可视为作曲家为乐迷们埋下的又一颗大“彩蛋”。在影片1小时5分30秒左右,悟空出现来救江流儿的时候,大家熟识的《小刀会序曲》奏响,令人印象深刻的唢呐主题赋予了悟空一个惊艳的登场。纵观《白蛇:缘起》与《大圣归来》两部影片,如果说前者是多风格融合创新的典范,那后者则是通过极具个人特点的表达,将作曲家个人的创作,甚至可以说是以《西游记》为背景的的多部电影进行了一次时空中的音画融合,在此可以想到《大闹天宫》《大话西游》《西游.降魔篇》等等多部经典的“西游电影”,也许单纯从配乐创作的精细程度及音乐主题设计等方面,《白蛇:缘起》可能更胜一筹,但《大圣归来》里的一颗颗巧妙设计的“彩蛋”也着实让大家记忆犹新,而这不同的创作思维和表现方式,也为两部影片赋予了截然不同的气质与独特魅力,形成了各自维度上的音画创新。
二、电子音乐创作理念对空间的营造
当下的电子音乐有着较为广泛的定义,但无论是严肃类、学术类的电子音乐,或是应用类的电子音乐,其创作及制作技法都有着对声音素材进行变形加工并赋予其新的创作乐思的特点。在这几部国风题材动画的配乐中,也或多或少体现出作曲家们各自在电子音乐创作中的探索。其中,风格感最为强烈,且明显区别于其他影片的,则要数《大鱼海棠》,而作曲家吉田洁也是四位作曲家中唯一一位没有国内相关背景的作曲家。电子合成音色为主体的创作方式也为影片更增添了一层梦幻的色彩。在影片多达38段、长度将近85分钟的配乐中,几乎很难找到单纯由原声乐器演奏的段落,甚至在某些原声乐器出现的部分,听者也较难区分到底是真实录制,还是由MIDI制作完成,因为在乐器的声场、混响空间、延迟效果等层面,作曲家都已经对其进行了较为细致的调整,诸多熟悉的原声乐器出现几乎都会伴随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有明显的电子音色托底,要么则是通过电子化处理使其不再那么纯粹。影片的开篇音乐,伴随深海的画面,经过调制后的pad(铺底)音色像一缕电波信号将音乐引入,大混响下的钢琴单音显得晶莹剔透,配合画面中的光亮,在声场极左极右的位置还隐约可以听到经过delay(延迟效果器)处理,类似民族乐器吹奏式的音效声,伴随画面“下潜”越来越深,音乐中的低频部分不断增强,同时混响也逐渐加大,形成更为逼真的“深海”之感,此后,随着画面中“小婴儿”的出现,音乐逐渐达到高潮,少数民族的女声吟唱出现在远处,并在尾音表现出明显的延迟效果,之后音乐逐渐弱化到结束。作为影片的开篇音乐,其通过恰到好处的电子音色调制与使用,以及多处电子创作思维的体现,为影片之后的音乐奠定了一个明确的基调。另外,影片27分钟左右的音乐(对应原声带中《椿与灵婆的交易》),此段音乐既带有场景性,又具有一定主题性,是灵婆的重要象征。音乐以中频混合铺底音色起始,其中最有个性的是类似”bell”的高频音色,通过Reverse(反转)与声场的处理在“极左极右”之中“来回转动”,营造出极其神秘的氛围,而后由大混响的钢琴,在声场右侧奏出灵婆主题。细心的听者亦可从中发现,钢琴在巨大混响之外,也会偶尔在单独某个音上做出声音位置的改变,从而形成声场之间的相互照应。在钢琴之后,出现的弦乐独奏音色及隐伏于其中的女声,则给整条音乐更加增添了一份神秘气息。与《大鱼海棠》不同的是,《白蛇:缘起》《大圣归来》及《哪咤之魔童降世》三部影片的配乐,明显可以感受到是基于好莱坞配乐模式影响的作品,在乐器搭配、声场设计以及主题动机发展等层面都有标准的工业化创作模式。在这其中,《白蛇:缘起》的配乐相比较而言,也具备一定电子音乐创作思维。如果说《大鱼海棠》是以电子化创作思维为配乐的起始点,以传统乐器配合电子的创作手法,那《白蛇:缘起》则可以算是在经典好莱坞交响管弦配乐模式下,融合电子音乐思维,打造出其自身独特的个性。在电影开篇配乐(对应原声带《初原》)中,中阮的泛音是影片开场阶段的点睛之笔,所有泛音都有着结实的基频和饱满的共鸣,而为了达到这一效果,作曲家动用了特殊调弦,以便让所有需要表达的音高都能以自然泛音的方式被弹奏。在空间处理上,中阮泛音演奏时的空间处理以及曲尾的古琴随着时间推移用自动控制处理手段在混响上做的处理,都体现了电子音乐创作在空间设计上的思维。在《白浪滩对峙》中,电子音乐创作的思维体现的更为充分,音乐由Ambience风格的电子合成音色开始,紧接着出现民族大鼓透露隐隐约约的开战气息,水雾萦绕的江面左右两叶小舟对峙,静中暗藏杀机,由一声古琴的勾弦滑奏下行带来不详之感,而紧紧伴随的Delay(延迟效果器)音色则通过了精心的滤波器处理,使得本应回荡在江河两边山间的琴声携带了一丝扭曲的空间感受,预示着对面小舟的来者不善。随后类似拨叉的民族打击乐带着巨大混响,此战一触即发。Sfz(音乐术语,拉丁语sfozando缩写,特别加强的意思)表情下的铜管和带着渐强效果和滤波效果的Reverse(反转)弦乐此起彼伏,洞箫穿插其中,增添一抹侠气。最后危急时刻,小白变身巨蟒用蛇尾斩落盘龙,铜管上叠加着急速挑拨的古琴,最终完成致命一斩。整个段落连接紧密,声音材料丰富却井井有条,层次分明,给人以很强的听觉冲击,体现了作曲家对声音和空间一定的电子音乐创作思维。除了以上两首曲目外,原声带中《魔咒》《朱雀玄武法阵灭情》等段落也体现了大量电子音乐创作手段,甚至在很多节奏写作中融入了商业电子舞曲创作思维,具备一定创新意识。
三、主题歌与主题音乐对角色的塑造和情感的凝练
电影音乐的主题常常是给观众留下最为深刻印象的部分,特别是在有着较多情感场次段落的影片中,不同主题的贯穿不仅丰富了影片的音乐语言,也有助于帮助观众梳理剧情,和进行有导演意图的情绪引导。通常来讲,对于音乐主题的划分,可以较粗略地分为旋律性音乐主题及动机性音乐主题。所谓旋律性主题,即为一条或优美动听,或特点鲜明的旋律线,通常可以达到一句或一段的结构容量,我们熟知的《阿甘正传》主题、《泰坦尼克号》主题,包括我国由三宝作曲的影片《我的父亲母亲》当中的音乐主题等等,都可以算是电影配乐史中旋律性主题的典范;动机性音乐主题与旋律性音乐主题不同,它通常不具备较大的结构容量,仅仅是一个有特点的小音型,但却可以具备旋律线所不具备的无穷无尽的变化可能,从而出现在影片中的各个位置,推进剧情,暗示发展,同时也增强了观众对于影片的记忆点。此类型音乐主题,最耳熟能详的就可以算是《碟中谍》系列中的5/4拍动机,通过其不断地变形出现,从而形成了《碟中谍》系列独特的配乐风格(见谱例1)。这两种常见的音乐主题构成方式,也在2019年的两部爆款动画电影《白蛇:缘起》及《哪咤之魔童降世》中得到了集中体现,分别对它们的角色塑造和情感表达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白蛇:缘起》是国产动画中旋律性音乐主题的典型案例,该片音乐中比较明确的主题有(1)男主人公阿宣和女主人公小白之间的爱情主题,也就是影片主题曲《何须问》;(2)小白与小青之间的情愫主题;(3)宝青坊主的主题;(4)小道士的主题。这四个主题是比较明确且有两次及以上使用在全片的,而其中最重要且给观众留下印象最深的就要数爱情主题《何须问》了,这不仅是影片的主题曲,同时细心的观众可以发现,《何须问》主题在影片中更是贯穿始终,如一条“声音线索”一样,渲染勾勒出了阿宣和小白的爱情发展。纵观《何须问》主题在影片出现的所有位置(见表1):表1由此可见,《何须问》在影片中不但是主题曲、主题音乐,同时更是贯穿了主人公阿宣与小白整个相识—相知—相恋—离别的完整过程,是他们爱情发展在配乐层面不可或缺的一条线索。如果说《白蛇:缘起》是典型的旋律性主题的配乐作品,那《哪咤之魔童降世》在具有好莱坞工作背景的青年作曲家朱芸编操刀下,则表现了典型的好莱坞式的影视动机发展手法。在《哪咤之魔童降世》中,几乎很难找到一条记忆深刻且明确呈现的旋律线,虽然在影片中哪吒与李靖夫妇的相关桥段中,也会有较温情且旋律化的配乐出现,但总体来说,音乐中的旋律是依附于整体编配和音乐背景的,而非像前文中《白蛇:缘起》中的《何须问》,将旋律凌驾于音乐背景之上,甚至是以无伴奏独唱的形式出现。《哪咤之魔童降世》配器中这一特点,也正是强调和声、配器等等多方位音乐元素的西方音乐及好莱坞配乐模式所惯常的手法。纵览全片,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始终伴随哪吒出现的动机音型,可以说,几乎影片中每个关于哪咤的重点桥段,都会有这个音型(下文称“哪咤动机”)的出现。影片5分钟左右(片名出现的位置)是其第一次出现,第二次则是哪咤出生后首次入魔变身,在高亢的唢呐之下,“哪咤动机”(见谱例2)以弦乐断奏律动奏出,与此同时,哪吒第一次放出火球烧毁了自家房檐,引得众人纷纷出逃,就此,哪吒以“魔丸降生”的姿态正式亮相。谱例2.《哪咤之魔童降世》之“哪吒动机”“哪咤动机”的出现列表总结见表2:表2由表2可见,“哪吒动机”几乎出现在了每一个与哪咤相关的关键位置,尤其是在与“变身”,打斗等等相关的位置,这其中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其动机本身的律动特性使然,而另一方面,我们更可以将其视作是影片中哪吒性格的化身,是吹响哪咤“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战斗号角”。
通过以上分析,这几部国风题材动画电影在配乐层面均有着不同方面的突破,并表现出了在传统配乐模式之上的继承与创新,从香港音乐人操刀到日本音乐人执棒,再到国内国外华人青年音乐人的崭露头角,国风动画电影在音乐设计和配乐创作上让人感到耳目一新,同时,亦为未来同题材电影的配乐道路起到了很好的开拓和榜样作用。伴随当下影视行业的蓬勃发展,动画电影爆款层出不穷的良性竞争,国风题材动画电影音乐也一定会在未来得到长足的发展与进步。
作者:王铉 单位:中国传媒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