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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郑媛 单位:暨南大学文学院
《逃学威龙》讲述的是飞虎队队长周星星不受上司赏识,被派往学校当卧底查案的故事。影片虽不乏周星星与黑社会组织展开恶战,差点引爆军火等千钧一发的情节,但更多的是描述周星星查案过程中如何一步步适应校园环境,逐步洞察黑社会阴谋并最终获得胜利的情节。电影并没有给他安排一个高大威猛的形象,相反让他忍受不了学校的种种制度而屡受惩罚,状况百出。此外还穿插了周星星被学校女老师吸引,大追女仔的幽默搞笑镜头。从飞虎队队长到学校问题学生前后的大反差,在遇到美女时作为男人会垂涎三尺等,一个如此饱满鲜活的人物形象便站在了人们的面前。《喜剧之王》中不知名的演员尹天仇酷爱演戏,经常到电影片场争取演出机会,无奈只有跑龙套的机会,还常遭到奚落,但他并未因此而气馁,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说服大众接受自己对演技的理解。片中尹天仇为了演戏寻找小剧场排练话剧,可惜街坊反映冷淡,无人问津;好不容易获得演出机会又因种种原因被搞砸;收工后的酬劳只是奢望能得到一个盒饭。特别是尹天仇与导演、场务、杜鹃的对话表现出了现实生活中演艺圈的冷漠和残酷,想想时下那些为演艺事业而奋斗的人们,又何尝不是像尹天仇一样承受着这些不为人知的压力和磨练。还有另一部作品《功夫》,背景设置为20世纪40年代一个叫做猪笼城寨的贫民窟,这里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如厉害刻薄的包租婆、怕老婆的包租公、隐居市井的苦力强,还有哑女芳、裁缝、小混混、理发师等,他们为生存和恶势力斗争。电影中首次出现贫民窟时众人的对白,没有优雅的措辞,也没有煽情的语言,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生活对话,如包租公和大家打招呼、占小贩便宜、偷亲女孩,包租婆开口闭口都是钱等,恰到好处地为观众展现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生活画卷。周星驰电影之所以成为普通大众的代言人,将这些各色的小人物刻画得惟妙惟肖,这与香港市民文化是分不开的,嘈杂又安宁的街市,各色各样忙碌的人们,都弥漫着浓郁的生活气息。电影中人物调侃、自嘲的语言方式,玩世不恭的生活态度,都成为现代人生存现实与文化形态的深刻缩影,角色的语言唤起了观众强烈的归属感。在那个特定的环境中,人民大众仍是社会的主体,普通民众更需要受到关注,抓住了小人物的生活现状也就是抓住了社会的脉搏。为小人物特写,塑造典型人物正是周星驰电影喜中有悲、立足现实、获得成功的重要因素。
周星驰电影成为香港电影一个时代的标志,与他独树一帜的电影风格是密不可分的。一说起他的作品,人们最先联想到的就是无厘头和搞笑,表现这种风格最直观的方式就是以语言为载体呈现到观众的眼前。从周星驰参演的几十部作品中,我们可以随意举出许多经典人物形象,聪明机灵的韦小宝、风流倜傥的唐伯虎、情圣至尊宝、发明高手零零发、食神史蒂芬周、怀才不遇的尹天仇、参透武功绝学的阿星,等等。这些人物形象有古有今,有喜有悲,但在形象塑造上始终离不开无厘头和幽默搞笑的台词,许多经典的台词被影迷所传诵,更有甚者将其在网络上恶搞。这些个性化的语言造就了周星驰与众不同的个性化电影。无厘头式的语言多表现为脱离大众的话语范式,从词语的选择、句式结构甚至到语气语调都具有一定的自我角色意识。周星驰的电影擅长将角色塑造为说话油腔滑调、想法天马行空的形象,在有意无意间通过夸张、幽默的方式表达出来。《食神》史蒂芬周形容自己做的攋尿牛丸是“弹牙到可以打乒乓波嘅牛丸”。《国产凌凌漆》取子弹时凌凌漆的台词“古时有关云长全神贯注捉象棋刮骨疗毒,今日有我凌凌漆聚精会神睇咸带凿骨攞弹头。”同样是治疗重症,一个是人们心中的英雄一个是几乎被人遗忘的特工,前者正经后者不正经,对比强烈。《鹿鼎记》中有一段韦小宝向众人描述陈近南“身高八尺,腰围又係八尺”,“一掌打出,方圆百里之内,无论人畜、虾蟹、虱乸全部都要化为飞灰”,正好符合韦小宝爱吹牛、耍小聪明的性格。这些语言看似夸张,有时甚至不符合逻辑,但想象力丰富,生动形象,喜剧感强,确实达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让人捧腹大笑。除了上面的例子,电影的人物还总能创造出一些看似无理,仔细琢磨又不无道理的话来,让观众一想起这些经典对白便能马上想到人物形象,彰显人物个性。如《大话西游》中至尊宝说:“曾经有一份至真嘅爱情摆喺我面前,我冇珍惜。到冇咗嘅时候,先至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莫过于此。如果个天可以畀个机会我返转头嘅话,我会同个女仔讲三个字:我爱你。如果係都要喺呢份爱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係……一万年!”这段荡气回肠的爱情宣言怎么能够不令女子为之动容,正好凸显了他情圣的特质。《唐伯虎点秋香》中唐伯虎:“小强你唔好死呀!我同你相依为命、同甘共苦咗咁多年,一直将你当做係亲生骨肉来供书教学,恁唔到今日白头人送黑头人!”这样的台词本应是用在人身上的,殊不知小强是只在大众眼里让人厌恶的蟑螂,电影用拟人的手法来表现既让观众大跌眼镜,又不禁赞叹编剧的过人才智,使得江南才子唐伯虎的个性鲜明、幽默,为影片增色不少。这样的语言不胜枚举,由于篇幅关系不再过多举例。在周星驰之前少有创作者运用这样的表达方式让人叫好,迄今也难有人超越这种无厘头的模式,这种个性化的语言背后是香港文化自由、开明,主张人个性解放的表现。从百年前起,香港就是一个自由港,在这里中国与西方各国之间的贸易往来频繁,自然更有优势接收外来的思想和观念。香港社会一直推行着自由开放的政策,在港人的观念中也崇尚民主自由,有个性的新奇事物也容易被人们接受。周星驰电影的独特风格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不但不会成为异类,反而被人们所推崇,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票房奇迹。
周星驰电影的语言又一特点是语言多元化。由于历史地理原因,在香港有着不一样的文化体验,人们既可以感受到时尚现代的建筑,也可以感受到当地质朴的民居,既有现代文明,又有历史痕迹。作为沿海城市,香港将亚洲和欧洲的文化元素结合起来,东西方文化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展,互相影响上百年之久,从最初的猛烈碰撞到如今的相互融合,在不断吸收融合了各种文化的过程中显示了颇具特色的文化特征。这使得香港文化呈现出多元化发展的方向,也正是在这片土壤里萌芽了周星驰电影语言的多元化。在香港日常生活中使用最多的是中文和英语,香港回归后政府的语文政策是两文三语,即粤语、普通话和英语,因此在电影中中英文都很常见。如对警察的称呼通常男的称为“阿sir”,女的称为“madam”,片中女性次要角色的名字通常是英文名。一些英文日常用语也自如地被运用于电影中,如“sorry”“help”“getout”等。还有较为突出的一点是,文化水平不高或生活在底层的角色喜欢使用中英文混合的港式英语,如“book房(订房)”“唔啱feel(感觉不对)”“好man(很男人)”“总台call啦”“你cheap唔cheap啲呀”等。在《大话西游》中唐僧唱起了改编自英文歌的Onlyyou堪称经典。口语化的对白中还使用了很多香港当地的俗语。如尹天仇被场务骂“冚家铲(全家死光)”,称呼外国人“鬼佬”,还有“茄哩啡(临时演员)”“扑街(去死)”“死蠢(蠢到无药可救)”“孤寒(小气)”“quali(资格)”等,这些俗语都承载了地域文化的历史。再者,电影中的人物常常不拘泥于影片中生活的年代,台词有时穿越古今、跨越时空,将古代、现代和外国的语言混合在一起。如前文提到的唐僧也现代人了一把,大唱英文歌Onlyyou。《唐伯虎点秋香》中华夫人欲捉拿唐伯虎时,两人一唱一和炫耀各自的毒药,模仿当时电视上一则有名的药品广告,滑稽搞笑。其他作品也不乏这种不受时空限制、调侃人生的人物台词,这些都为电影的幽默效果起到了重要作用。当然,他的电影并不只有像《破坏之王》中黑熊用何金银沾满粪便的双手擦脸的疯狂喜剧套路,还尝试加入了一些黑色幽默的元素,如《喜剧之王》中的场务骂尹天仇是一摊屎,这正是片中那位空怀抱负却被人看做废物的临时演员的心情写照。同样是以“屎”为桥段,这让喜剧的语言多元化。
值得一提的是,周星驰电影译成普通话后在内地也广为流传,电影创作者准备的笑料、亮点也被观众接受。普通话版在忠于粤语版的基础上,还借用和创造了不少有趣的词汇和语句,如“秀逗”“我kao”“I服了You”“有没有搞错”等,有的已经成为年轻人的日常交际用语。这些语词虽然算不上原汁原味,但也不失无厘头和搞笑的本质,存在差异的两种版本的比较研究也非常值得我们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