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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戈尔丁的笔下,12岁的拉尔夫是一个有着金黄色头发的活泼男孩,“他肩宽背阔,体格粗壮,将来也许能成为一个拳击家,不过他的嘴巴和眼睛却很温柔,没有半点邪恶的神情”。而在影片中,这种不够确定的人物形象直接呈现为一个有着忧郁眼神的、深沉、成熟、稳重的男孩形象。影片开始时,当孩子们向孤岛飘去时,拉尔夫的眼中充满恐惧、焦虑与忧愁。这种忧心忡忡的表情是整部影片中拉尔夫最鲜明的视觉特征。这一特征在观众欣赏程式的运作下,很迅速、很直接地塑造出拉尔夫的性格主调,也成为他在与恶的斗争中最终注定失败的暗示和隐喻。影片对杰克的人物重塑也是如此。杰克在小说中的出场极富冲击力:一身黑色的斗篷,是唱诗班的领队,队员对他言听计从。小说描写的是一个气势汹汹、傲慢霸道、争强好胜的形象,但在影片中为了与拉尔夫形成对比,这个人物的棱角不再尖锐和令人恐惧,呈现在观众眼前的是一个金头发的瘦高男孩儿,外表俊朗,玩世不恭、调皮任性,是一个传统观念中学校里典型的对规范与束缚持有挑衅态度的“坏”孩子形象。电影对这两个人物的塑造,其目的是凸显拉尔夫与杰克的对立,让软弱与强势、稳重与轻佻、忧虑与快活、理性与感性、自律与放任形成鲜明对比,为人物间的矛盾斗争给予充分铺垫。观众在导演所提供的视觉语言引导之下,能够最直观了解人物的性格特征、善恶角色,在心理期待中较为顺畅地进入故事、感知人物。
小说和电影都是叙事作品,既然是叙事,便离不开情节。两种艺术形式都注重由情节的推进逐渐展示人物形象。就《蝇王》而言,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都努力在善恶两种不同力量此消彼长的争斗中演绎拉尔夫、西蒙与比奇等人物的理性和杰克、罗杰等人的恶性。但二者在具体处理上还是存在较大差异。戈尔丁的小说在情节发展过程中经历了从明快到萧杀的气氛过渡,人物之间的关系发展有着鲜明的递进性。几个重要人物的关系经历了几次矛盾与妥协,在一波三折之中,矛盾激化,关系破裂,最终发展成为一场残酷的猎杀。而电影《蝇王》却没有过多的时间展示矛盾的渐进性,整个情节体现出简单化与直观性特征。影片一开始,导演便以一组水中镜头将观众带入了影片悲剧气氛之中。飞机爆炸后,许多孩子掉入海中,不停地挣扎求生。此时,拉尔夫出现在海水中,将受伤机长班森救出水面,此举奠定了拉尔夫善良、勇敢的少年形象。由是而后,拉尔夫的这一性格品质在情节的后续发展中始终如一。影片展现的拉尔夫言行都直接显示出成年人的沉稳与智慧。如他用海螺召集大家;提议建立制度以规范大家的行为;建议燃起篝火以作为求救信号;组织孩子们搭建营地,以抵御暴风雨等自然力量的侵袭;首先想到用比奇的眼镜聚光来燃起篝火;在以杰克为首的孩子们取笑比奇的外号时,拉尔夫制止了众人,并安慰了比奇;当孩子们分裂成两个阵营后,拉尔夫在杰克的烤野猪篝火晚会上与杰克据理力争,并拒绝分享他们猎杀的野猪……将这些言行集于拉尔夫一身,电影创作的目的很明确:用情节迅速构建起人物形象。
而对于小说而言,情节表现则可以变得从容而细致。小说中,戈尔丁将拉尔夫与杰克两者之间的矛盾与妥协设置得颇为复杂。拉尔夫最初的朋友并不是思想成熟但体貌欠佳的皮吉,而是与他并肩在小岛上探险的杰克。虽然两人在谁做首领的问题上产生过芥蒂,但两人还是成为朋友,建立了一种友好、争斗、妥协相并存的微妙关系。因为他们虽然总是在意见上有所分歧,但勇敢、强烈的探索欲与自尊心,却是两者兼具的性格特征。直至后来,杰克在猎杀野猪过程中原始野性复苏,潜力欲望进一步膨胀,并与拉尔夫的理性观念产生巨大冲突后,两者的关系才逐渐走向恶化,直至以长矛相向。在影片中,主体间的关系与人物的立场开篇就很明朗,两人没什么共同语言。杰克在夜晚给胆小的孩子讲恐怖故事,以激起他们的恐惧为乐;嘲笑比奇的外号;热心于打猎与玩乐;成为首领后更是残酷地惩罚犯了规矩的孩子……他与拉尔夫之间的分裂一触即发,在第一次杰克与其他孩子因为杀猪而忘记了上火堆,错过获救机会,便被激化,直接导致了群体的分裂。因此,小说与电影的人物塑造往往显示出“娓娓道来”与“开门见山”两种风格迥异的创作理念。
从本质上说,小说与电影都是隐喻或转喻的艺术形式,可以表现同样的主题。但由于载体与篇幅的差异,两种艺术形式在作品主题所达到的深度与广度方面,小说可以更容易也更从容地实现主题的深化与拓展,而电影却有些显得力不从心。人物关系的简单化与直接化是大部分电影的人物塑造方式,这是由电影的特殊形式要求决定的,是电影的一个特征。正是由于这种差别,即使小说与电影讲述的故事是一致的,人物也是一样的,但展示出的主题却可能不尽相同。由于将绝对的善与绝对的恶赋予在两个主人公身上,哈里•胡克的电影《蝇王》更倾向于将整个故事定义为一场正义与邪恶之间的斗争,一场好人与坏人之间的斗争。电影将人物置入传统的审美模式当中,使影片中的戏剧冲突显得更加直白与明了,借助大多数观众的认知模式、接受心理与审美期待完成叙事,不能不承认显示出电影这种艺术形式的特质。但这种效果却是以减少作品对现实的批判力度为代价的。
戈尔丁的小说《蝇王》却不是如此。戈尔丁认为,任何人如果经历了这些岁月还居然不懂得人类制造邪恶正如蜜蜂酿制蜂蜜一样,那他必然是瞎子或疯子……我认定人类已经病入膏肓……我当时力所能及的事就是探索人的病态究竟和他陷于其间的国际灾难之间有何关系。[2]他所要展示的是人性恶的普遍性与绝对性。影片中拉尔夫与杰克这两个对立的人物形象一个是善的绝对化身,一个是恶的典型体现。而小说中杰克与拉尔夫都具有亦正亦邪的人性特征。杰克的形象在小说中并非表现为一种纯粹的恶。他有强烈的权力欲望,有着极强的自尊心与获得承认的渴望,骨子里不乏勇敢、坚定与智慧,并知道在适当的时候,顾全大局,向对手妥协。杰克希望通过打猎以证明自我的愿望总是在拉尔夫那里得不到积极的回应,甚至因此屡屡遭受拉尔夫的批评和指责,这使杰克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当杰克开始公然对抗拉尔夫的秩序,却无人响应时,他的这一性格特征被进一步凸显出来。“杰克脸上的红晕渐渐消失了,接着又露出痛苦激动的表情”,“他十分小心地把螺号放到他脚下的草地上。屈辱的眼泪从两个眼角流了下来”。“他跳下地台,沿海滩奔跑,眼泪不断地流下来他也不去理睬。”因此,杰克的分裂行动以及后来升级的暴力行为,与他在猎杀野猪过程中原始野性的复苏有因果关系,也同样与其无法获得拉尔夫所代表的文明与理性的认可,内心产生的愤怒与屈辱直接相关。这些细节,对于文本叙述来讲,从容简便。而对视觉镜头来说,却需要颇费周折,处理不当反而会阻碍观众的接受。
小说中的拉尔夫虽然以理性为重,但其天性里也同样充满了渴望自由和无拘无束的享乐主义倾向。小说伊始,他看不起身体肥胖、虚弱的比奇;他对追逐、猎杀也同样具有强烈的心理快感和行为冲动;在被孤立后,内心也放弃过善恶的标准,而希望重新融入集体当中去。在杀死西蒙的那场狂舞中,拉尔夫也完全被内心强大的兽欲所控制,与杰克等一起成为杀死西蒙的元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在拉尔夫灵魂深处涌动着的恶的躁动,远比嗜血的杰克令人触目惊心与胆寒。因为,拉尔夫正是文明和理性的象征,代表着文明社会中平凡的大多数。人们正是从拉尔夫的身上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进而产生对自我重新认识与反思的倾向,使得作品产生更深层次的主题意蕴。显而易见,电影塑造人物的方式往往使人物不再具有复杂性,主体内部矛盾斗争亦被消弭。如果从电影《蝇王》来看,电影几乎放弃了小说关于人性恶的普遍性与绝对性的关键命题。从主题挖掘角度看,电影完全没有达到小说“用明晰的现实主义的叙述艺术和多样的具有普遍意义的神话,阐明了当今世界人类的状况”[3]的高度。
综上,电影中的这种人物塑造法,对于小说而言,就是人物整体性的简化、局部性格的放大。从小说创作角度看,电影塑造人物的这种方法抹煞了人物性格与内心世界的复杂性、矛盾性,也弱化了主题的深度。但从电影艺术创作特征看,这种方法却有助于加强戏剧性,有助于观众一气呵成地观赏。毕竟,电影不如小说那样可以前后翻阅。小说与电影分属不同的艺术欣赏领域,具有其不同的审美特性与规律。因此,简单地通过主题是否深刻、人物是否丰满、情节是否真实等孤立的角度评判一部电影与一部小说的高低优劣,很难得到客观公正的结论。那些早已在文学作品“母体”中就具有了鲜活的艺术生命[4]人物形象,电影创作为什么不可以直接以此作为创作基础,删繁就简地塑造出符合电影形制的人物?充分利用受众的认知进行作品补白,本就是艺术创作的一种理念。(本文作者:周红 单位:盐城师范学院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