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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坡顶与合院的地理拼图
中国传统建筑最基本的特征是大屋顶,从文化地理的角度看,大屋顶在每个地方是不一样的。从最陡到最缓,一直到水平,屋顶首先和等降水量线有关,最重要的一条线就是把游牧和农耕分开来的400毫米等降水量线,长城就在这条线附近,差不多也把平屋顶和坡屋顶分开了,在其南边是坡屋顶的天下,北边基本以藏缅语族和阿尔泰语系民族的毡包和平屋顶为主。第二条是800毫米等降水量线,就是秦岭和淮河,把南方和北方分开了,一般而言,南方屋顶坡度大于北方。直到华南地区1600毫米等降水量线,按理说屋顶应愈来愈陡,如云南西部的坡屋顶可达40度左右。但实际上在一些多雨潮湿地方屋顶反而平缓,如闽南沿海地区屋顶坡度大概只有17度左右,反过来京津冀地区一直到安徽北部这一南北狭长地带,屋顶坡度也可达到40度左右。这说明了一个非常明晰的文化地理现象,即等降水量线和屋顶虽有一个大的对应趋势,但也有相反的现象,如闽南沿海地区的屋顶坡度反比其他地方都缓,可能是为了减少风压对屋顶的破坏性影响,但又不能太缓,以防形成负压性破坏。所以,采用17度~18度左右的平缓坡度,很可能是来自于环境选择的民间经验。对此还有一种文化上的解读,闽南及南方其他一些地方风土建筑的舒缓屋顶和悬山加披檐形式,与宋版《清明上河图》中的汴梁建筑非常相似,从中可以看出这种中原的宋风在历史上经过文化的空间移动,在南方风土建筑中尚存的遗韵。还有就是合院的地理分布,从400毫米等降水量线以南,合院形态大致与地理和气候特征相对应,如晋系的狭长四合院,明显有省地的盘算和抗风沙的功用;北京四合院代表了方正、大气、纳阳的北方四合院典型;南方合院与天井并存,通常小点儿的四水汇堂就是天井了,主要居中,也有所谓“边井”,在院子和院墙之间,在浙东民居中常见。这主要是因为要遮阳通风,越往南庭院和天井越小,受环境、气候的影响很大。单单对中国的合院进行类型学归纳,就会得出一个风土谱系的大致拼图。
二、江南风土区系“三角”
近年来,我们把对汉族风土建筑研究的重点放在两个区系,一个是北方晋系,另一个是江南系“三角”。就江南系“三角”来说,明清官匠史上的风土匠作来源中,江南的吴系和赣系是首选,对都城皇家建筑的影响深远。在地理上同处于江南,为吴、赣左托右举,从明中叶后发展起来的“徽帮”是后起之秀。对江左太湖流域吴系的“香山帮”及浙帮已有很成熟的研究,江右鄱阳湖流域赣系的建昌及庐陵等地望在唐宋时期达到巅峰,但后来衰微了,被江左的苏浙和徽州超越,这里的匠作谱系的历史渊源和地理特征究竟如何?与吴系和徽帮的关系又如何?这些问题还待深究。目前初步分析的结果是,在赣、吴和徽3个方言区之间,分别以徽饶古道—大鄣山和新安江—兰江水系相连,历史上似应存在着一个江南风土谱系的“三角”关联域。而江右风土的一些特征具有显著的地域原生性,如建筑随多进院落的依次升高,后堂与前厅、厢房一高三低的“四水汇堂”,后厅檐口不遮前厅正脊并保有一线天的“过白”,木雕梁枋、青砖清水墙(空斗,内填黏土)以及雷氏古宅中罕见的油灰地仗官式做法等,与江左的“香山帮”和“徽帮”既有相似之处,又有谱系间的较大差异。特别是鄱阳湖流域风土建筑中普遍存在的“过白”,会使人联想到为什么风水的形势宗产生于江西、雷发达入京前究竟来自哪一个匠作谱系、故宫里的“过白”讲究来自哪里等问题。
三、地域风土的死与生
那么,风土建筑所体现的传统到底是什么,有何必要和可能存续下去?一般而言,大量性的风土建筑只有一小部分可像标本一样原址、原貌得到保存,而大部分都需要改造或重建以适应现代生活。问题是如何选择保存对象,确定保护范围?如何选择改造和重建的方式和方法?除了用新旧技术结合的方式重建住房,还可以依靠建造仪式。保存比较成功的是日本人,他们以自明的方式让传统及其载体延续下来,并活在当下。如“式年迁宫”的“造替”仪式,虽然是个极端的例子,但从日本社会普遍存在的传统礼仪和风俗去看,就不觉得奇怪。这类残存的建造仪式中国也有,如风土建筑中的匠作仪式在许多地方的造桥建屋中还保留着,在台湾乡间这些建造仪式甚至还很盛行。风土建筑的前途有4种模式,即标本保存的、活化再生的、新旧共生的和再造重塑的。其中,第一种内外空间基本是像文物一样原址、原貌对待;第二、第三种着眼于将历史空间融入现代生活;第四种主要是利用历史地望新造仿古观光景区。当然,4种模式之间常常会有互涵,其中运用的层次和水平也正体现于此。近年来,我们做了几处风土建筑保存和活化的实验性项目,就是想激活传统中一些有现代意义和价值的东西,因为一个地方可以在这些传统空间和民俗中找回自己的历史身份。以台州海门老街保护工程为例,在台州市中心的椒江区大部分都要拆旧建新的背景下,我们抢救下了一条长仅230米、平均宽度4米~5米的老街。这条老街是近代沿海开埠城市早期难得的活标本,就像19世纪中后期的上海南京路,靠江一段是西式立面为主,反向的另一段则以中式立面为主。老街修缮先从基础设施做起,水电管线重新铺设,主管道就在麻石板路下面,施工时撬起石板,完工后再原址放回。接着全面修缮临街建筑,部分维修,部分落架大修,施工时装饰构件全部拆下,竣工前再原位置装回。这条老街不但保存了下来,而且街边的祠庙、海关、老字号商铺、小吃、传统工坊等都找了回来。这条老街甚至还成了巡行、婚庆等仪式的场所,成了当地居民记忆中的家园。
四、新旧风土的共生
宁波也是一个已经改造过的古城,老街区保留下来的很少了,其老城西南的月湖区,历史上曾是宋、明浙东学派设坛讲学的地方,地望很高,但这个月湖旁的月湖西区老街坊近两年发生了巨变。从两张2009年和2011年航拍图的比较中可以发现,几公顷的街区被拆得只剩下几栋挂牌保护的房子。这个例子很典型,几乎就是中国古城变迁的一个缩影。为什么要拆?因为要建地下停车场,不拆工程没办法进行。城市要往前走,还要保留具有农耕时代特征的老街区,并要适应现代城市生活,这就是一对很难调和的矛盾。我们一直在研究这类问题,最终还是接受了善后任务,把它重新恢复了。设计策略是新旧分开,旧的旧做法,新的新做法,但新中有旧、旧中带新,有一定程度的互涵关系。对于复建,因拆旧后的木构件大都还在,基本上有条件加以复原。靠街区北面城市干道中山西路一侧拆出3000平方米的一大块空地,却没有必要复旧,因为那些拆掉的临街房子都是当代建的,质量并不高。那么,是空出一个城市小广场,还是在其上建新房子(包括仿古和创新两个选项),这是一个设计策略的选择。空地南面是保留下来的屠氏别业,院子东西向,深灰色的清水砖山墙做成马头墙和观音兜的结合体,很特别,拆了北面的房子正好露出了它的形貌。我们先做了广场方案,用两侧水平线轮廓的新建筑衬托屠氏别业,与后者的折曲线形成了强烈的平仄对比,但新建筑的面层也做成清水砖墙,使二者在质感和色泽上又达到一致。屠氏别业前做了一个可以倒映墙体的景观水体,上面有一个活动舞台,可以在这里演地方折子戏。这样,老建筑就可以与城市直接对话了。另一个比选方案是建一座临街博物馆,把广场变成内庭院,并将屠氏别业纳为博物馆的一部分。这个选项空间利用效率高,临街城市界面连续,同样与老建筑形成平仄对比关系。最终,全国专家评议会还是以一票之差选择了前者,因为它把拆除这件坏事转化成了好事,让街区重新直面城市,并形成了新的场景氛围,也就是让街区又“活”过来了。海口骑楼老街的保护与再生项目也是一个典型例子。骑楼在大家印象中都是灰白色的。但我们团队里的材料修复专家通过取样实验,发现历史上的骑楼其实是彩色的,以蜃灰或石灰砂浆打底涂上矿物颜料,一楼一色。那么,到底要不要把它再现出来?这涉及到对“整旧如旧”的理解,争论很大。项目团队最终决定还是在中山路骑楼老街尝试一下带色面层,因为骑楼原本就是带色的。竣工后的效果得到了全国专家和当地老百姓的广泛认可,恢复了浓郁的民国老街味道。中山路的北端是面向海甸的长堤路,已多次改造过,只留下四栋老骑楼,因此,更新设计没有仿造老骑楼形式,以避免新旧混淆、比肩争风。我们选择了新骑楼,空间类型是关联的,但一看就是新建筑,在新旧对比的同时,有那么一些古韵若隐若现,该项目完工后被称为当地的“新外滩”)。正如唐朝司空图《二十四诗品》所言:“乘之愈往,识之愈真,如将不尽,与古为新”。我们一定要和着故旧的遗产一起往前走,不要把它们任意拆掉或改掉,“与古为新”是中国古人的审美境界,也是西方文明走到今天殊途同归的理念。
作者:常青 单位: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