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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水至淳朴,色墨巧融合
黄公望在师法前人的基础上十分注意师法造化,致力于绘画技法的不断创新。他在写生之前,对景致的观察非常细致,一旦发现好的景致就用随身携带的画笔描摹出来。他总结了不少绘画经验。例如,描绘树木要突出四面枝干并力求圆润;描绘山川要延顺山脊、转换折搭、万物相从、写真山形。他将后半生几乎全部时间都用于云游江南美景和以画笔记录美景。江南美景不仅为他提供了丰富的绘画表现题材,也陶冶了他的绘画精神、开拓了他的胸怀。黄公望笔下的《写山水诀》针对绘画宗派、章法和笔墨之法提出了独到的见解。在他看来,山有三远:相互连接的山脚,即为平远;相互隔开的山体,即为阔远;山外之景,即为高远。其中,阔远就是宋代绘画者们所言的深远。黄公望用阔远代替深远,说明元代绘画之于宋代绘画在审美情趣上的风格变化。黄公望的三远理论主要应用在了他的构图法中。他往往以清晰的层次由近至远,结合高远与平远,从而在平凡而又简远的创作意境中表现山川的阔达和丰美。黄公望自创的这一构图法引起了同时代画家们的关注,他们纷纷前往全真教,试图找到黄公望切磋画技。黄公望曾与同行论画道,绘画之前首先要从内心中剔除赖、俗、甜、邪四字,令在场所有人立有顿悟。黄公望所言的赖,指的是依赖师法、古法,墨守成规,没有新意;俗,指的是追求庸俗、媚俗,缺乏底蕴,气度不足;甜,指的是过分成熟、甜美,失去生趣,神彩平淡;邪,指的是谨遵邪道、歪理,抛弃常理,不师传统。赖、俗、甜、邪被黄公望视为绘画大敌,只有不赖、去俗、谨甜、灭邪才是他所认为的淳朴境界。黄公望的这些绘画原则也成就了他的画风。按照《清河书画舫》中的记载,黄公望的绘画风格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个是以绛色调绘岩石山头,表现雄伟;一个是以水墨调绘江河花草,表现简远。绛色调和水墨调从文字上看似乎是两种不同的绘画笔调,但在黄公望的笔下却融合得极为完美。他作绛色调时用水墨为底,以赭石淡彩着色,使岩石山头既具有古朴墨士的雄伟气势,又具有活泼明快的视觉效果。他作水墨调时,用笔极为讲究变化,柔中带刚,洗练简洁,颇有董源、巨然之风,将中国古代水墨画技巧推向成熟的极致。清代画家方薰对此曾评论道:黄公望将色与墨恰到好处地融合为一,化工于奇妙,烘托于渲染,足见其绘画功底之深。
二、简笔绘繁景,高龄创佳绩
黄公望的传世佳作足以说明他在绘画方面的造诣和成就。以全景构图震撼元代绘画界的《天池石壁图》,开创了以简笔绘繁景的元代绘画先河,充分表现了黄公望高超的笔法技巧和构图思维。值得一提的是,他创作《天池石壁图》时已经73岁高龄,不得不令人赞叹。在《图画精意识》中,作者张庚评述道:黄公望的《天池石壁图》以松树杂林为切入点,缀以杂石、茅屋,此第一层虽为近景,却色墨甚浅,引人入胜;松林外以如飘带之潺溪起隔远景大山,错层而上,缀以山泉,泉壁往上陡峭入峰,往下泄成瀑水,又以涧桥、亭阁置山泉、瀑水旁,幽曲弥深,正好点中了“天池石壁”的绘画主题;石壁直入山顶,从右绵延斜下,遂另起两层磅礴小峰;整幅画面山峦参差、景秀虚映、溢满昆仑、岚韵雄浑、壮观之至。在创作完《天池石壁图》五年之后,年近80的黄公望又创作了一幅与《天池石壁图》风格相似的《九峰珠翠图》。《九峰珠翠图》融入了新的艺术特色。其中特色最为显著的是,黄公望将方形陡崖、锥形山峰与片岩、西石糅合在一个画面中,兼具董巨画派和荆关画派的造型艺术风格,给人以全新的绘画艺术意象。黄公望的这一创新之作是受到了江南富春山、虞山等山景写实的启发。黄公望在《九峰珠翠图》中的创作,似稀疏而又紧实、似漫飞而又有质,间夹的土石、相间的平坡,都生动展现了江南山景平淡而不失俊逸、松软而不失英气的特点。
《富春山居图》是黄公望最具代表性的绘画作品之一。这幅画耗费了黄公望从78岁至81岁的三年光阴,可谓集其绘画技艺之大成。《富春山居图》经历了两百多年的风雨,如今只剩残卷。据现存于世的“剩山图”推论,原作长逾六米,宽一尺,是一幅典型的长卷画。《富春山居图》的全部山水描绘就是从“剩山图”部分开始的,从右向左其山水形态波澜壮阔,笔法升降起伏,韵律节奏如行云流水般强烈。原作全卷主以干笔淡墨,兼有湿笔,几无浓墨,因而穿插的墨点和线条成为全卷的主宰。黄公望以飘洒隐逸的墨点描绘树木细石,在线条运用上讲究长短、曲直、繁简、疏密、横竖、快慢、虚实、松紧、巧拙的相互结合,使线条整体的跳跃感和节奏感十分强烈。可见黄公望在创作时达到了忘笔和忘形的至高境界,将神乎其技的笔法与秀美壮丽的山川融为一体,奏出了如音乐般悦耳的艺术之声。黄公望高龄作画,且精品辈出,备受同时代画家的尊敬,同时也对元代绘画艺术的发展产生了极大影响。黄公望无疑是元代绘画风格转变的重要推动者,他长期在大自然中与白云对望、与青山共眠,其观察山水景物的视角早已超越前人,将所感、所思、所想统统融入景物中,再以独特的人文视角和手中的画笔加以诠释。他的《写山水诀》一方面有助于初学者在短时间内探得绘画入门之道,另一方面也让其他画家大开眼界。以黄公望为代表的元代四大家促使元代绘画艺术顶峰的形成,但同时也在高压的政治环境下形成了老实为人的处世风格。黄公望潜心道家、钻研绘画也是为了在另一个人生领域突破成规、不再自封的表现。他虽师法荆关、董巨之风,但锐意创新,糅合清逸、刚强、奇峻、雄健等特色,将原本以柔美见长的江南之景以重峦叠嶂描绘得气势磅礴。他的浅绛山水画融合色墨,开创了元代绘画的独门一派,显示出了极强的创作信心和艺术风范。
作者:张笑非 单位:黄河科技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