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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运动镜头在建筑空间的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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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运动镜头在建筑空间的应用

1电影与建筑

1.1时空的艺术

作为第八大艺术的电影艺术不仅仅是声画的艺术,同时也是一门将时间与空间结合的艺术门类。电影利用光影与声音将三维空间搬上二维银幕,同时利用压缩或延伸的方式将四维空间中的时间展示在观者面前。建筑艺术是人类更古老的智慧结晶,从人类自己建造庇护所开始,除去实用性,建筑本身也无不在展示着所有的空间感与艺术感。建筑不仅仅是三维空间质的存在,它还兼具个人及整个人类历史上所代表的时间存在。同时越来越多的建筑师也将时间的概念加入到建筑设计当中。时空的碰撞,二者相互渗透相互杂糅,电影记录着不同时代亦真亦假的建筑空间,而建筑利用自身的空间体验性与实验性将电影的时空展示在建筑本身之上。

1.2蒙太奇的艺术

“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黑格尔用一句话将建筑的节奏感与时间凝固性展现无余,也向世人说明了艺术之间的相通性。早在电影艺术产生之前,与之息息相关的戏剧艺术便已渗入到建筑空间之内。“我可以选取任何一个空间,称他为空荡的舞台。一个人在别人的注视之下走过这个空间,这就足以构成一幕戏剧了”[1]。而电影艺术产生后,这种“戏剧舞台”被扩展,戏剧性的建筑空间被搬上了大银幕,被更多人观看与思考。作为电影重要叙事手段的“蒙太奇”就来自于建筑学术语。蒙太奇,是法文的一个建筑学词汇Montage的音译,原意是指装配、构成,引申在电影中就是剪辑和组接[2]。简单来说,单独的镜头更像是我们语言中的词汇,而蒙太奇就是将这些词汇组接成句子、段落、文章。根据不同的组接方式会产生不一样的量变甚至是质变。建筑中的蒙太奇不仅仅是字面上的装配和构成,受到电影蒙太奇的影响,重组的“空间的对比、传承与流动、安静的场面”使得空间体验更加丰富具有层次。两种艺术门类,因为相通的艺术理念和手法,在彼此的语言表达上也有了更多相同的可能。而运动镜头便是链接彼此的一个手法。

2运动镜头

2.1运动镜头的含义

镜头作为一部电影的最小单元,是影片运用视觉语言叙事的基础。《影视视听语言》[3]中,将单独镜头分为固定镜头、运动镜头以及综合性长镜头。人的眼睛凭借兴趣点来进行视觉画面的捕捉,而电影镜头则是为了模仿人眼来抓住人们的兴趣点。固定镜头类似于人们静止时凝视某人或事物抑或风景的状态,从这个单独镜头开始到结束,始终保持不动,即使主体事物离开视线范围,也依旧保持静止。而运动镜头,类似于人们的视线随着脖子或身体的移动所看到的事物,摄影机根据拍摄主体和内容,移动摄影机机位或者改变其光轴抑或改变镜头焦距,人们称之为运动镜头。根据镜头运动的方式,基本可以划分为推镜头、拉镜头、摇镜头、移镜头、跟镜头以及综合运动镜头。运动镜头的使用可以说使电影完全脱离了戏剧的框架,再现了人眼的观看形式,为电影带来了新的美学概念。因为镜头的运动,二维平面的银幕获得了更加立体的空间感。

2.2运动镜头的表现功能

推镜头是摄影机沿其光轴方向向前移动或改变镜头焦距的前进式拍摄,画面所包含内容逐渐减少。在空间上,推镜头通常用来表现从一个较为广阔的范围进入某一个场景或放大某一个静物,强调叙事中的重要细节或表现人的心理状态。拉镜头与推镜头相反,是摄影机沿光轴方向向后移动或改变镜头焦距的倒退式拍摄,画面所包含的内容逐渐增加。拉镜头具有离开的视觉效果,更多地用来表现对于空间的远离。而不断展开的画面,意味着更多信息与元素的加入,因此经常用做展示空间局部与整体的关系。摇镜头是指摄影机机身不变,利用脚架或人体改变镜头光轴多角度摇动,最常用的是垂直和水平方向的运动。摇镜头更加符合人眼的观看方式,在大空间内可以让观众了解该空间的布局以及人物关系,而小空间内则可以展示比较丰富的细节。移镜头是摄影机机身位置移动的拍摄方式,可以利用一切可移动的载体进行多角度拍摄的运动镜头。在影视作品中较为常用的是平移镜头,这种镜头和摇镜头一样,展示空间布局、人物关系以及空间细节。只是在运动路径上采用了水平运动的方式,也用作模仿人水平移动的主观镜头。跟镜头在运动模式上是属于移镜头的一种,重点在“跟”——即同步跟随拍摄一个运动的主体。根据摄影机与拍摄主体的位置关系,分为前跟、后跟以及侧跟。跟镜头以记录主体运动过程和状态为主,主体不变但空间位置在改变,可以明确地阐释主体所在的空间位置,并在一定程度上展示主体与空间的关系。综合运动镜头其实就是上述运动镜头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综合运用。根据影视片的叙事需要,单一的运动镜头有时不能完整地表达,综合性的运动镜头可以完成更加复杂的剧情及空间上的交代。运动镜头的类型和功能是一个无法完全界定的概念,不同的运动镜头即使只在速度上有所变化,也会给观者带来不同的感受,根据电影创作它们不断地衍生出新的意义。运动镜头让观众们坐在银幕前,更加自然地跟随镜头进入到影片当中去,体会影片所要表达的信息和理念,同时运动镜头也为电影中的建筑带来了更多灵动的画面。

3运动镜头在建筑空间中的运用

无论是纪录片还是故事片,只要有涉及人类活动的场所基本上就会有建筑。这个建筑可以是一个简易的树屋,也可以是经历过几百年更迭的宫殿。而运动镜头一方面帮助人们更加全面细致的记录建筑空间,也会根据不同的建筑空间来进行合理的运动,从而阐述空间与人的关系抑或表达建筑自身的某种情感。

3.1运动镜头在建筑内部空间的应用

根据建筑内部空间范围不同,摄影机的运动受到不同的限制。而利用建筑内部特色的空间结构来进行运动镜头的设计,不但能更好地展示建筑空间的特点,也利用了建筑空间加以调度,达到叙事的目的。比如《布达佩斯大饭店》(2014),导演韦斯•安德森(WesAnderson)为了展现Zero忙碌地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大堂,运用一个高角度的摇镜头,以水晶灯为前景平均构图(图1),从平视饭店的三层走廊垂直摇下,变成俯瞰大堂地面的视角,Zero从红色地毯走向酒店的客人们(图2)。这一个看似简单的镜头,一方面展示了整个布达佩斯大饭店的内部大小以及建筑风格,另一方面引出Zero走上红毯,从此与布达佩斯大饭店结下剪不断的情缘。为了表现出布达佩斯大饭店整个空间末世辉煌的年代感,剧组找到了格尔利茨百货商店,这座拥有彻底而浪漫的新艺术[4]建筑风的建筑。空间的选择与镜头的运用相得益彰,使得整部影片有了真正的灵魂寄托。“它只是位于香港但并不属于香港,它是由外来者在香港黄金地段筑就的一个另类孤岛,是繁华香港中一个底层世界的隔都”[5]。这段话描写的王家卫镜头中浪漫而又混乱的“重庆大厦”。这座由五栋建筑连接在一起的17层大楼内部,下层是一个国际版的小商品市场以及美食广场,上层则是错综复杂的房间,充斥各类背包客、偷渡客、避难者。虽说近几年治安逐渐变好,但一如《重庆森林》(1994)中一般,手持的移动镜头跟着林青霞辗转于重庆大厦逼仄的空间之中(图3)。光影陆离,随着镜头的不断移动,拥挤的房间、狭小的过道、嘈杂的饭店、密闭的小作坊……空间的的压抑与林青霞内心的不安,都随着摇晃的移动镜头一一铺陈开来(图4),也成为《重庆森林》经典镜头所在。而作为中国古代建筑空间的代表作之一的故宫,也是影视作品中不可不提的地方。《末代皇帝》(1987)作为屈指可数的进入太和殿拍摄的影片,片中的镜头是十分珍贵的。贝纳尔多•贝托鲁奇(BernardoBertolucci)在采访中曾表示过,太和殿的大部分镜头是在影棚内拍摄,但新皇登基那一段是在太和殿拍摄的。作为中国现存最大的木质结构宫殿,影视灯光以及大型的摄影器材无法在里面摆设,导演将所有的灯光摆放在室外,只使用斯坦尼康进行拍摄。移动镜头跟随年幼的溥仪从巨大的龙椅上跑下来(图5),昏暗的太和殿和透过黄布明亮到刺眼的光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图6)。太和殿林立的巨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迫使小皇帝跑出,但又被黄色的“皇权”所覆盖,不见天日。短短几个镜头,对溥仪未来的命运有了一个预言式的铺垫。在建筑内部实景拍摄时,建筑空间的大小与行走动线影响着运动镜头的设计。移镜头适合表现狭长的走廊与大型场景内部的细节展示,摇镜头则更适合表现内部空间的整体性。建筑师可以通过模仿参观者的主观运动镜头,用自己所设计的行走动线来更加完整的表达建筑物的思想。

3.2运动镜头在建筑外部空间的应用

建筑的外观一如人的外观,我们对一个建筑的第一印象来自于它的外部空间。相对于内部空间来说,外部空间的空间限制相对较小,但由于建筑本身的大小高度不一,也要根据实际情况来设计运动镜头。迪拜塔,又称哈利法塔,如果不将在建的国王大厦算在内的话,它是已建好的世界最高建筑。正是因为它的高度,《碟中谍4》(2011)将其选作拍摄场景之一,而汤姆•克鲁斯(TomCruise)②不用替身爬迪拜塔,也成了影片的噱头之一。如何让观众在影院感受世界第一高塔,以及与亨特(汤姆•克鲁斯饰)一同体验惊险任务,是镜头设计的重点。高层建筑外部没有适合的建筑架设摄影机,从拍摄花絮中可以得知很多外部镜头是在直升机上拍摄完成的,或在室内架设摇臂,从室内延伸至室外进行拍摄。为了表现亨特在迪拜塔这个庞然大物前的渺小,导演使用了慢摇和慢拉的综合运动镜头,将景别从全景拉成大的远景,逐渐远离的视线让观众看到了迪拜塔的局部外立面,同时与周围景物空间的对比更让亨特的行动在画面中显的惊险无比(图7)。而电影的视觉体验不仅仅如此,如此高的建筑,导演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种特殊的外部空间。在许多惊险得临界运动里“最典型的莫过于坠落”[6]。影片使用了快摇(图8)和后跟(图9)两种方式来模拟坠落的失重感,从而“空间不再是外在与身体的客观存在,而是由(镜头所暗示的)身体的运动方式所决定”,是一种人与空间关系的特殊强化。《末代皇帝》(1987)中,幼年溥仪被送入紫禁城,一个综合运动镜头,从坐在大殿空地上祈祷的喇嘛慢慢摇向步入紫禁城的轿辇,继续移动,“注视”着一行人缓缓停在大殿之前。御道、大殿、殿前空旷的广场——紫禁城的神秘与肃穆,在缓慢的运动镜头中渗入观众的脑海。而溥仪在御花园中听戏的一段,镜头慢慢地从凉亭内弹琵琶的乐师,横移越过柱子,移到连廊,尽头是准备去寻找乳母的溥仪。这一段不但表现出中式园林建筑的特色,而且也将溥仪内心对于乳母迂回辗转的感情展现了出来。在展现建筑外部空间时,通常会使用较大的景别,一方面可以观察到整个建筑外观,另一方面又可以充分展示建筑与人物的关系。如果运用运动镜头,会采用摇臂或航拍的方式来完成。同时推拉镜头也会将整体空间与人物之间的联系加强。

3.3运动镜头在建筑纪录片中的应用

建筑艺术与电影艺术不仅仅如文章开头所述,相互影响相互渗透,在百年交融中,有以“时间-空间的记忆经验”[7]产生的电影建筑,同时相关于建筑的纪录片也是二者彼此携手的重要的佐证。美国古根海姆制片公司(GuggenheimProductions)和米歇尔•布莱克伍德制片公司(MichaelBlackwoodProductions)在美国乃至全球专业的建筑与艺术纪录片领域都有着很大的贡献[8]。早在1920年便有人建议出一套关于建筑影像的标准拍摄方式“围绕建筑物移动镜头进行拍摄,然后更近一点拍摄细部,最后进入建筑体”,同时“他将从迄今为止透视渲染所提供的图片化观念中解放出来,他将学习把建筑作为一个有机的整体来理解,理解到这个有机体是从诸如功能、地点和其他一系列决定因素中不可避免地生长出来的。[9]”运用镜头语言的特性,将建筑这个“有机体”鲜活地展现出来,既要表达出建筑师的理念也要让影片的观者感受到建筑体的生命力。在国家地理纪录片《古代伟大工程巡礼——圣保罗大教堂》(2009)(图12)中,圣保罗大教堂的首次出现是以航拍的形式,俯瞰大教堂顶端的十字架缓缓将镜头移动拉开。圣保罗大教堂的宗教身份以及整体建筑风格徐徐展现在眼前,让观者对与整个建筑本身有了一个十分宏观的概念。建筑作为一个相对宏大的有机体,递进式的观看方式更加符合人们在实地参观建筑时的习惯——从远而近,由表及里。同时不同于人们观看庞然大物时的仰视,特殊的选择也让观者的兴趣点提升,让人们看到了建筑的另一面。但这不意味着所有的建筑都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拍摄。纪录片《圆明园》(2006)从影片一开头便用移动镜头展示圆明园巧夺天工的装饰雕刻,相似运动镜头的连续叠化,观者只能管中窥豹,想要一睹“真容”只能通过穿插其中的清代宫廷画作。而这样的拍摄手法却也更加符合圆明园的历史与现状。与圣保罗大教堂不同,圆明园在战争中被烧毁,留给世人的只有一片废墟,但其所留下的细微之处也足以让人们一探当日的繁盛。不同的镜头语言不仅可以表现不同的建筑空间,也可以阐释建筑本身的历史与故事。运动镜头在建筑空间中的运用远比文章所提及的一二更加繁复也更加有趣。如同电影镜头讲述世态万千般,它们同样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表现和解读建筑,运动的镜头让无法移动的建筑本体有了更多的表达方式,也让观者身临其境,更加全面地了解建筑艺术。建筑艺术与电影艺术在当代新媒体环境下,相互的联系只会愈加的紧密,建筑运用影像来表达新的理念,而电影中那些充满想象力的建筑也让人期待未来世界更加奇幻的众生相。

作者:谢冰 单位: 南京艺术学院摄影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