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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靳凤华 单位:福建工程学院建筑与规划系
传统闽台建筑与巴洛克建筑装饰风格的比较
福建(简称“闽”)与台湾一衣带水,自古至今,台湾建筑是闽南建筑的传承和发展。所以从一定意义上讲,谈闽台建筑,就是在谈闽南建筑,在谈传统的闽南建筑和台湾建筑。闽台建筑样式的起源,传说是在五代时期,闽王王审知为了安抚爱妃黄氏思乡心切,命赐黄氏一家建筑府第式住宅,但被误传为“赐泉州一府”,所以一时间,泉州各地大兴土木,建起了具有皇宫气派的民居建筑[1]。而巴洛克建筑是17~18世纪在意大利文艺复兴建筑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种建筑和装饰风格。其特点是外形自由,追求动态,喜好富丽的装饰和雕刻,强烈的色彩,常用穿插的曲面和椭圆形空间。17世纪起源于意大利的罗马,后传至德、奥、法、英、西、葡,直至拉丁美洲的殖民地。所以,在一定意义上说,巴洛克建筑基本上代表了西方传统的建筑和装饰风格。通过二者的比较,我们即可把握住中西方传统建筑和装饰风格中各民族传统建筑的共性和个性,又可把脉世界各民族建筑和装饰风格的时代演变和发展趋势。
整体装饰风格比较。闽台传统建筑,风格独特,以当地特有的红土为原料,建成独具地域色彩的“红砖”建筑,且装饰之风颇盛。闽台古建筑,尤其是庙宇、祠堂装饰风格独特。常见的装饰技法有木雕、石雕、泥塑彩绘、彩陶、剪瓷雕等6种。闽台传统建筑装饰极尽雕饰,色彩艳丽,以“飞”、“翘”的屋脊著称于世,极具动感,体现了工匠高超的工艺技巧,也体现了人们祈福镇邪和炫耀富贵的群体心态。巴洛克建筑,大量使用贵重材料,内部充满装饰,色彩艳丽,极其奢华,以炫耀教会的财富与权势,一度成为皇宫、大教堂的代名词。它极力强调运动和变化,关注建筑的空间和立体感,并把多种艺术形式结合于建筑,使建筑有繁杂复缛的形式感和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给人一种强烈的情绪感染力与震撼力。
雕刻风格比较。闽台建筑的外部建筑雕饰,主要采用其独特的“剪瓷雕、泥塑彩绘、交趾陶”等雕饰方法。不论是庙宇还是祠堂,大多数闽台传统建筑的外部雕饰有以下3种雕饰方法结合而成。剪瓷雕,顾名思义,就是选取各种颜色鲜艳的彩瓷器,或利用残损价廉的彩瓷为材料,按需要剪成形状各异、大小不等的细小瓷片,然后再用它来贴雕人物、动物、花卉、山水装饰建筑物,所以这种工艺也叫剪花、堆花、堆剪或贴瓷花,具有色彩鲜艳亮丽、造型生动逼真、立体感强、久不褪色的特点。加之福建各地盛产陶瓷,取材便捷、价廉,所以福建闽台建筑尤其是寺庙、祠堂等建筑物的屋脊、翘角、门楼、壁画常用剪瓷雕进行装饰。(图1)。
泥塑施绘是台湾和福建地区建筑常用的雕塑形式,常用来装饰屋顶和翘壁飞檐(图2)。交趾陶是一种低温多彩釉,是融合了软陶与广窑的一种陶艺。交趾陶的制作全凭巧夺天工的陶匠用双手及竹篾将陶土片片贴合、修饰,再以多彩釉细工着色使其绚丽,然后经过多次烧制而成,集雕塑、色彩、烧陶之美于一身(图1、图2)。其特点在于晶亮艳丽的宝石彩釉,呈现多元丰富的民俗风格,且包含了捏塑、绘画、烧陶等技艺及宗教文化的民俗工艺,展示了中华民族高超精湛的民间艺术水平。
从雕刻的内容层面上看,其表象不仅是人物,还涉及到花卉、动物、山水等,品类繁多,而内在实质却寓意深刻,大多宣扬、倡导中华民族、礼仪之邦的优秀的传统道德理念和祈财求福保平安的平民心态。所以,其人物的雕刻一般有一定的、简单明了的故事情节,褒扬“从善尚孝”、“精忠报国”、“荣宗耀祖”。例如,图2讲述关帝率领众将士保护四城门不被攻克的故事。即使雕刻的是花卉、动物、山水等,也都蕴含着“为人立世”或祈求“吉祥平安“等深意。而巴洛克建筑,内部装饰追求华贵气派,炫耀财富气势,甚至是达到了繁琐堆砌的地步。如著名意大利雕刻家贝尼尼为罗马科纳罗小礼拜堂制作的祭坛雕塑《圣女德烈莎》(图3)和以繁缛的雕刻著称于世的《拿破仑三世的行宫———隆尚宫》(图4),典型代表了巴拉克建筑的华丽装饰。又如图5,李希腾费尔斯的维也真赫里教堂,金碧辉煌、视野开阔,室内大量装饰着壁画雕刻,处处是大理石、铜和黄金,一派富丽堂皇、炫耀财富的气势。
巴洛克建筑的雕刻内容主要以人物为主,逼真地表现出男女老幼皮肤外观、卷发、衣饰、织物的质感,展现了这一时期雕刻艺术家表现真实人物的方法臻于完美、成熟的艺术表现手法。其艺术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动态的展现,人物不再被雕成静止和休息的姿态,而总是处于运动之中,展现出人类生命的蓬勃活力。如图6的意大利麦腾的修道院图书馆,把柱子雕刻成健壮力士模样,让其用肩担负上面重量,十字拱结构也被极为华丽的装饰彻底掩盖了。
内部彩画比较。闽台传统建筑,自古以来以“雕梁画栋”著称于世,据考查,闽南的明代建筑彩画,其题材多为花卉人物,彩画梁坊部分一般分为3停,即中间是1堵仁,两边是2个堵头。堵仁的题材大多有山水、人物、花鸟、亭台楼阁,堵头的题材是交尾螭虎纹、螭虎吐草纹、卷草纹、如意纹、雷纹等。闽台历来有“红宫乌祖厝”的谚语,意思是,庙宇应为红色,而家庙、祠堂应以黑色为基调。到了清末及近代,彩画色彩大量用金色,整体色彩艳丽,尤其是在庙宇之中[2]。如图7的台湾鹿港城隍庙彩画,其绘画颜料选用大漆(或称“福建漆”、“建漆”),绘画成图后,采用金箔施贴,光彩夺目,久不褪色。而在巴洛克建筑中,最为常见的是建筑技艺和绘画相互融合交错。立体感强、逼真、带有透视效果,彩画往往以“天国”为题材,出现在构成屋顶框架的拱门上方,给人以通向“天国”的联想(图8)。天顶画在向下与墙面的交汇处,往往又是与雕塑等结合的好地方,画中的人物或倚在栏杆(雕塑构成)上或伸出一只雕塑的手脚(图9)。
综上,闽台传统建筑与巴拉克建筑装饰艺术特点详见表1。从时间上说,巴拉克建筑晚于闽台传统建筑近1000年。尽管我们目前无法有力推断巴洛克建筑是否就是闽台传统建筑的承继或深受闽台传统建筑的影响,但通过比较,可以明显看出闽台传统建筑装饰与巴拉克建筑装饰在很大程度上存在着相同之处,尤其是装饰特点、装饰目的等都存在着许多共性,但又不失各自民族特征及其建筑理念。
19世纪末,闽南一带的居民由于生活所迫,下南洋谋生,一旦有了积蓄往往回祖居地大兴土木。这些建筑物不仅保留了祖居地的传统建筑风格,而且融汇了侨居地的建筑技术,形成了中西合璧式建筑风格[3]。当地人喻这些建筑物为“穿西装、戴斗笠”的建筑,是闽台传统建筑中的一道富有时代新鲜气息的亮丽风景。其特点在于,借鉴吸收侨居地的建筑风格和技术的同时,又不失自身民族的特质,不失祖居地的地域特色。这种中外合璧式的建筑风格不仅体现在民居、祠堂、寺庙、宫观建筑,还体现在牌坊、塔、亭、台、榭及桥梁、海防建筑等。其中较有代表的建筑是已故台湾海基会董事长辜振甫的辜家老宅(如图10),即现在的“鹿港民俗文物馆”[4]。
台湾辜家老宅,入口立面高耸开阔,豪华贵气又兼具典雅气质;外立面模仿巴洛克建筑圆形的立柱,运用以椭圆形为基础的S形、曲线形、波浪形立面和平面,凹凸度很大的山墙筑就强烈的光影效果;正面两翼设八角形卫塔力求其外观的豪华气派,但其内部结构和装饰色彩仍然沿袭传统闽台建筑风格。在色彩方面,在建筑外立面的墙面点缀着闽台传统建筑的经典红色;在门厅两侧的墙面和窗子的上部,也都是以红白两色的穿插作为装饰主色调。主体内部建筑结构依然保留着传统闽南建筑的风格,室内结构较多,使空间的结构分割比较轻便、灵活,住者居其间,萌生一种民族和地域的亲切感和“家”的温馨厚重。
该类似建筑在闽台一带绝非罕见,一段时间内形成一道颇有生气的风景线。尤其在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期,这类“穿西装、戴斗笠”的建筑物,可谓是这一年代的闽台建筑的具有历史标志性的建筑物,并载入闽台传统建筑史。
闽台传统建筑艺术风格发展之启迪
从闽台传统建筑的“红宫乌祖厝”的雕梁画栋,到“穿西装、戴斗笠”的中外合璧式建筑,可以看出,闽台传统建筑艺术风格的发展,几经传统的承继。外域先进艺术和技术的借鉴和与本民族的融合,折射出各民族的文明及其艺术文化属于整个“地球村”,属于全人类。人类文明的进化,是各民族在社会发展进程中互相学习、借鉴、取长补短融合的过程,建筑艺术也不会例外。如果没有各民族间的互相借鉴融合,就不会有今天遍及全球的通讯网络,不会有惠及全球的电力照明等。
到了今天全球化的社会大背景下,各民族的融合更加频繁。在当前物质文化乃至建筑艺术全球化的历史潮流中,在多元、立体交叉的大文化语境里,如何发展和推进我国的建筑文化和建筑艺术事业,怎样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明确的认识,是摆在当代建筑者、设计者面前的一个重大课题。
中国传统建筑文化与西方建筑文化在文化整合大潮中的必然结果是传承已久的传统建筑文化的分解和新的融合,这促进了中国传统建筑文化的时代创新。历史的经验和教训告诉我们,要建设我们自己民族的建筑,甚至要建造有各种地域特色的建筑,就必须正确处理好中西方建筑文化的交汇与融合,在吸收西方先进建筑文化的同时,要因地制宜使用,而不是完全照搬使用和滥用。只有把这两者结合好,我们才会有自己的民族特色,又融入世界艺术新元素的具有时代标志的建筑。任何一个民族要立足于世界民族之林并不断发展,都必须“反思”自己、认识自己,了解自己的长处和短处、优势和劣势,了解自己的历史和现实,并预见自己的未来。尤其在接受西方建筑文化艺术影响的同时,更需理智地探索我们本民族传统建筑艺术的回归。
数典忘祖,全盘西化,只是东施效颦。中国建筑艺术应该是以自己灿烂的民族文化为背景,向世界展示一个历史悠久而又充满无限生机的独特民族艺术,既能表现我们的民族精神又能体现时代的风貌。所以,当代建筑在吸收国外建筑之精华的同时,必须充分考虑并发扬光大中华民族传统建筑的独特风格,使之富有中国特色并具有时代特征,这才是当前中国建筑界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