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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多诺的文学批评延续着他碎片化、星座化的写作风格,这并非仅仅是对某种形式的偏爱,而反映出阿多诺对一切系统性理论话语包括阐述性文学理论话语的不信任。就集中收录阿多诺文学批评文章的作品集《文学笔记》这一书名确定之周折也能看出此特点。据说阿多诺最初想把作品集命名为后接受编辑的建议采纳名.英译本的标题为notestolitera-ture,这里用了介词to,而不是on,英译者解释说这就是对阿多诺作品形式特征的最好说明,因为阿多诺的文本有着类似音乐的特征。note一词具有多重含义,其一表示音乐的音符,从字面上看,notenzurliterature就是musicalnotestoliterature;其二note又可以理解为注脚,这提醒读者,作者对文学的看法都是一些细节之处的观察。阿多诺的文学批评文章比较零散,但数量庞大。具体来看,他的文学批评文章涵盖面极广,内容十分庞杂,其文学批评对象包括诗歌、小说、剧本等不同体裁,从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到现代主义流派均有涉及。这些批评文章主要收集于《文学笔记》中从这些文学批评文章的主要内容来看,主要有以下几方面:作家及具体文学作品的解读,对其他文论家理论之批评,关于作家作品集的书评,等等。其中一部分是已发表的文章,一部分是电台的讲演,也有若干篇论文如等是从未发表被收录到此文集中的。阿多诺的文学批评对象涉及到众多作家及作品,主要包括艾兴多夫(Eichendorff)、海涅、卡尔•克劳斯(KarlKraus)、歌德、狄更斯、巴尔扎克、瓦莱里、普鲁斯特、弗兰克•魏德金(FrankWedekind)、托马斯•曼、布克哈特(RudolfBorchardt)、格奥尔格(StefanGeorge)、荷尔德林、贝克特、卡夫卡、弗里茨•封•温赫(FritzvonUnruh)等,涉及到的理论家有齐格弗里德•克拉考尔(SiegfriedKracauer)、布洛赫、卢卡奇、本雅明、萨特、海德格尔等。从这份长长的名单可以看出,阿多诺的文学批评内容驳杂,涉及众多文学派别,其中诗歌尤其抒情诗是阿多诺文学批评文章的一个重点,具体而言,其中包括歌德、艾兴多夫、海涅、布克哈特、荷尔德林、格奥尔格、瓦莱里和波德莱尔等诗人,涵盖了从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到现代主义的不同风格。阿多诺另有《抒情诗与社会》一文,着重探讨了抒情诗与社会之间的密切关系,提出通常被视为作为诗人个体情感抒发的抒情诗在本质上是社会性的观点。阿多诺的诗歌批评中最重要的一个方面是对诗歌语言的分析,如《纪念艾兴多夫》、《海涅的创伤》、《并置:论荷尔德林的晚期诗歌》、《格奥格》、《富有魅力的语言:论布克哈特的诗歌》等批评文章无一例外关注诗歌语言,阿多诺主张语言应当从交换和交流的逻辑中解放出来,语言是独立的,语言不是诗歌得以形成的手段,诗人只有在语言面前剔除主体自身,要为了语言牺牲自己,他强调的是纯粹语言或语言自身。另外,小说是阿多诺文学批评的另一个重点,有《阅读巴尔扎克》、《关于普鲁斯特的简短评论》、《论卡夫卡》、《关于托马斯•曼的一幅肖像》、《论狄更斯的〈老古董店〉》、《尝试理解〈终局〉》等文章,涉及到巴尔扎克、狄更斯、普鲁斯特、卡夫卡、托马斯•曼等作家,除此之外,有《承诺》和《扭曲的和解:论卢卡奇的〈我们时代的现实主义〉》等文章对萨特、卢卡奇的现实主义文学主张进行批判,凸现出阿多诺对现代主义文学的偏爱。
二、阿多诺文学批评的主要特征
尽管阿多诺的星丛文体抗拒任何概括性的总结,我们尝试从以下几个最突出的方面对阿多诺的文学批评特征进行分析总结。
其一,阿多诺对具体作家和具体作品的评论往往有别于文学史中的流行观点。比如在《纪念艾兴多夫》一文中,阿多诺反对视艾兴多夫的语言是重复的、过时的和陈词滥调的这种流行观点,他高度评价诗人的语言,认为艾兴多夫的诗歌语言并不是主体情感的表达而是诗人失去自我后语言之流的一种自由流淌,“他的诗歌并不像通常认为浪漫主义是‘主观主义’的,而是对诗歌主体一种沉默式的反抗,是对语言冲动的一种牺牲”。他将艾兴多夫置于一个德国文学的潜流之中,主张“德国文学正好与经典的德国音乐和哲学相反,目标并不在于完整、系统和多样性的统一,而是松散、分离的,艾兴多夫秘密地参与了德国文学的这股潜流:从狂飙突进运动到青年歌德,再到毕希纳(Büchner)、霍普特曼(Hanptman)、魏特金(Wedekind)、表现主义和布莱希特”。阿多诺对德国文学史的梳理得出的结论与流行观点完全不同。在《论歌德〈依菲革涅亚〉的古典主义》一文中,阿多诺认为歌德的这部作品与古典主义并不相容,虽然这部戏剧取材于希腊神话,戏剧形式也是古典主义提倡的五幕剧,但它并不是对希腊悲剧的模仿。阿多诺对这部戏剧的解读集中于它的内容而不是形式,“与通常对‘形式’的理解相反,歌德的古典主义是出自于它的内容。引用歌德自己的话或是同时代席勒的观点,应该称其内容为‘人性’”,而从作品中体现的内容看,“剧本《依菲革涅亚》中的希腊人并非是脱离经验世界的永恒不变人性的体现,而是属于特定历史阶段中的人性”,阿多诺拒绝通行的对于古典主义的理解。或许正因为阿多诺的结论往往有别于主流的文学史观点,他常常被批评为只是一位非专业的充满激情的业余批评家而已。
其二,阿多诺的文学批评呈现出鲜明的哲学化特征,这与阿多诺美学理论中的“理解”(解释)观息息相关。在《美学理论》中,阿多诺对“理解”概念进行了阐释,他首先批判了传统哲学中的“理解”观念,认为从哲学上说理解(解释)的概念被狄尔泰和他的伙伴们简单等同于“同情”(empathy)。我们知道,狄尔泰的解释学在20世纪早期对德国的文学批评非常重要,他把文化现象中的“理解”看作是一个生命(作品解释者)“进入”另一个生命(作品创作者)的过程,强调主体的、生动的体验(Erlbnis),而阿多诺则将经验认为是“Erfahrung”,这两者在德语中的字面意思都是“经历”、“经验”之义,但阿多诺在这里对此作出了严格区分。狄尔泰的经验强调连续性,在狄尔泰的理论中,艺术作品能够让读者进入创作主体的经验中,接受者能够通过同情的方式重建意义的连续性;而阿多诺深受本雅明的影响,着重的是经验的震惊、破坏等否定性。与传统解释学强调忠实客观地把握文本和作者的原意不同,阿多诺强调“艺术的不可理解性”,主张艺术具有谜语特征,“目前美学的任务不是把艺术作品当作解释学的对象,在当时的情况下,所需要理解的东西正是作品的不可理解性。”阿多诺强调艺术作品的谜语特征与其真理性内容相关,“艺术作品的真理性内容就是对某一单个作品之谜的客观解答或揭示”,把握真理性内容需要的是批判,是反思。阿多诺论贝克特的《尝试理解〈终局〉》一文可以看作是阿多诺以其哲学观与美学观来具体阐释文学文本的一次示范,在该文中他侧重从词语、句法、修辞、结构等因素进行文本分析,指出《终局》一剧以自身特有的艺术形式体现出对意义、主体性、历史、自然、个体等概念的探讨,这与他的非同一性哲学观念正相吻合;又如在《论歌德〈依菲革涅亚〉的古典主义》一文中,他试图通过该作品尝试与启蒙辩证法中的观点联系起来,认为歌德的戏剧是对启蒙转向神话的一种预言,“作为成熟主体的阶段,文明驱除了神话的不成熟,却因而对此充满罪责并被卷入罪责的神话之网”,文明并不意味着人性的实现,这正对应着阿多诺《启蒙的辩证法》中关于启蒙与神话之间辩证转换的观点。阿多诺的文学批评实践与他在《美学理论》中提出的观点完全一致:美学的任务就是要辩证地沟通哲学反思和审美经验,并由此达到艺术真理内容,美学所需要的不仅仅是艺术,还需要哲学。“唯有哲学才能发现那种真理性内容,艺术和哲学为了共同的利益在此汇聚在一起。在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中,哲学并非从事那种以外在方式来应用或实施哲学信条的活动,而是以内在的方式对艺术作品进行反思。”
其三,阿多诺的文学批评是一种“内在批判”。阿多诺反对传统的文学批评方法,他既不关注作者的生平威望也不以外部的社会标准来衡量作品,他强调自己的批评是一种“内在批判”,是从文本出发寻求艺术作品的真理性内容,尤其强调通过艺术形式的自律来实现艺术的真理性内容。如在《承诺》一文中,阿多诺重点批评了萨特的文学观,指出艺术作品中有意的政治立场会侵害作品,政治意见在艺术中毫无用处,“这不是艺术作品政治化的时代,政治应移入自律艺术作品中,它渗入艺术作品的最深处以至于以一种与政治毫不相关的态度来表达自身”。可见,虽然阿多诺强调艺术与社会的关系,但他将内容与社会历史之间的关系转换为形式与社会历史之间的关联。这种对批评的“内在性”的强调与同时代影响较大的英美新批评派所强调的文学的“内在规律”不同。新批评派反对印象式批评,主张细读法是一种“细致的诠释”,是对作品作详尽分析和解释的批评方式。在这种批评中,批评家似乎是在用放大镜读每一个字,捕捉着文学词句中的言外之意、暗示和联想等,这种内部研究的方法关心的仅仅是文本本身。与新批评的细读方法共同之处在于,阿多诺也注重从文本出发,所以在他一系列的文学批评文章中可以看到,他对文学作品的引用很多,会逐字逐句地对作品进行阐释,尤其在他大量的论述诗歌作品的批评文章中十分关注作品的语言层面。在论述艾兴多夫、格奥尔格、布克哈特、荷尔德林的诗歌时,阿多诺特别着重于对诗歌的语言进行详细分析,同时在论及歌德、巴尔扎克的作品时,也赞扬他们作品的语言与音乐之间的类似之处。但不同于新批评派的“内部研究”,阿多诺的“内在批判”最终指向的是他的哲学思考。
最后,阿多诺的文学批评鲜明地体现出强烈的精英主义与现代主义艺术倾向。马丁•杰伊在《阿多诺》一书中将阿多诺思想归结为马克思主义、美学现代主义、达官贵人文化的保守主义、犹太人的自我认同以及先行的解构主义。美学现代主义突出地体现在阿多诺的文学批评中,这与他一以贯之的艺术立场完全一致。尽管阿多诺的文学批评对象涉及不同时代、不同流派的作家及作品,但毫无疑问他的现代主义立场贯穿于其整体的文学批评实践。《文学笔记》中的《强制的和解》一文延续着阿多诺在20世纪30年代与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之间所展开的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的激烈论战中对卢卡奇的批判,他认为卢卡奇歪曲了现代主义艺术中的形式因素,19世纪现实主义传统的描绘式叙述已经不再适用,只有普鲁斯特、乔伊斯等人的小说才能充分揭示出个体自我疏远、无能的境遇。在《当代小说中叙述者的地位》一文中,阿多诺提出“就像绘画在照相术面前丧失了许多传统任务,小说也在新闻报道和文化工业媒介尤其电影面前丧失了许多任务”。如果在新的社会境况下,小说仍然坚持传统现实主义去复制现实,就根本行不通,他批评传统的小说就像资产阶级剧场三面墙的舞台,只是制造出真实的幻觉而已,只有像普鲁斯特、托马斯•曼、卡夫卡的叙述方式才能真正地反映现实。正是由于阿多诺坚定的现代主义艺术立场,他的文学批评实践充满着洞见但又带有强烈的的主观性。就如在他的音乐批评中他极力赞扬勋伯格和批判斯特拉文斯基一样,这种两极化的特点同样表现在阿多诺的文学批评中。他极力推崇的是贝克特、卡夫卡等现代主义作家,即使通常被视为现实主义最杰出代表的巴尔扎克和狄更斯也在他现代主义目光的注视下带上了现代主义艺术的色彩。在《阅读巴尔扎克》中,阿多诺指出:“当恩格斯已经是一位老人的时候,他曾给玛格丽特•哈克奈斯写过一封后来被危险地奉为马克思主义美学经典的信。他在信中盛赞了巴尔扎克的现实主义。七十年后的今天,巴尔扎克的作品也许并不像恩格斯当年所说的,具有那么多现实主义成分。这种情况倒是可以更正一下某些权威所信奉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教条。”他特别强调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就是对异化世界的想象性重建,揭示了个体不能再体验到的现实。
三、阿多诺文学批评活动的意义
尽管阿多诺文学批评中对具体作家及作品的评价有别于通行的观点,因而招致诸多批评,但他的文学批评方法富有新意,影响深远。他的批评从不局限于单纯的文本,而是从文本出发运用哲学、社会学、心理学、语言学等跨学科方法试图揭示作品的深层内蕴,从某种程度而言阿多诺的文学批评是一种“文化批评”,它影响着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后继者如伊格尔顿、詹姆逊的文化批评。阿多诺的文学批评实践是其理论成就中的重要部分,如果我们忽视这些数量庞大的批评文章我们难以从整体上真正地理解把握阿多诺的理论成就。阿多诺从事文学批评与其写作《美学理论》的时间大致相当,其文学批评实践体现出阿多诺以具体的文学文本来阐释其美学理论的一种努力。他的文学批评文章中频频提及的关键词“艺术形式”、“艺术自律”、“艺术真理”与他在《美学理论》中的主张完全一致,因此对阿多诺文学批评的研究可以有助于更好地理解《美学理论》中星丛化风格的表达内容。同时,阿多诺哲学化的批评文本处处体现出他的哲学思想,这种互文性的解读同样有助于更好地把握其晦涩艰深的哲学理论。总而言之,阿多诺的文学批评活动是其二战之后理论生涯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这些呈现出鲜明的哲学化特征与现代主义艺术倾向的文学批评是阿多诺对当时德国文化、政治情境的反应,也是他参与现实与政治的一种方式。与卢卡奇或经典马克思主义对现代主义的批评不同,阿多诺面对现实文学艺术的变化对现代主义做出自己独特的辩护与阐释,他的文学批评成不仅是西方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而且也是现代主义文学批评中的宝贵财富。
作者:张静静 单位:天津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