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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乐歌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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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乐歌的艺术魅力

本文作者:何霜华 单位:四川师范大学文理学院音乐舞蹈系

学堂乐歌的创作史上,李叔同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因其独特的音乐艺术创作和影响深远的音乐教育,而被当代音乐学界公认为学堂乐歌的首创者之一,并与沈心工、曾志忞并列为学堂乐歌的“三驾马车”。李叔同学贯中西的文化艺术底蕴,使他的学堂乐歌具有非常独特的艺术魅力,直到今天仍然具有非常大的音乐艺术价值,但学界对此关注很少,本文对此做一简要探讨,以抛砖引玉,求教方家。

一、以民族文化熔炼艺术内核

在李叔同创作音乐的时代,中国还没有精通西方作曲技术的音乐人才。那时的音乐人主要从日本学习学堂乐歌的创作手法。他们一般采用日本的甚或西方的音乐曲调,按照曲调形式来填词,这样创作出来的乐歌占到学堂乐歌的大部分。后来,随着创作能力的提升,也开始出现采用中国民间音乐或传统音乐曲调进行创作的,甚至有的音乐人可以自己作曲作词。在这个逐渐学习和转换的过程中,学堂乐歌从创作的根本上就必须融合西方音乐形式和中国文化内涵。因而,学堂乐歌创作的成败,不仅取决于创作者对西方音乐技法的掌握,更取决于创作者的文化涵养。因为文化是音乐作品的灵魂,而曲调及技法只是形式。李叔同出身于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且天赋文才,因而他在创作学堂乐歌时,非常自然地将中国的传统文化和民族气质融入其中。李叔同广受赞誉的一点,是他在创作学堂乐歌时对古体诗词的娴熟运用。他的学堂乐歌有不少选题出自中国古代的《诗经《》离骚》,以及唐宋诗词等。例如,标志李叔同音乐起步之作的《国学唱歌集(》结集于1905年6月),在当时维新派一味拒斥传统音乐的喧嚣中,李叔同坚持倡导国学,并主张用音乐来唤醒国民精神,这既体现了他对本民族音乐的自信,也凸显出跨越时空、兼收并蓄的包容精神。像《祖国歌》和《我的国》这样作品,充满了豪迈的爱国热情。《春游》、《西湖》等乐歌又洋溢着中国传统的人文气质,采用借景抒情的艺术手法,表现中国传统文人特有的内涵与志趣。李叔同的文采风范不仅表现在这些传统的古雅诗词上,而且在民间曲调的采纳上也是信手拈来。譬如他的《祖国歌》和《夕歌》创作中,就都使用了江南丝竹曲牌《老六板》。而且他非常注意保持曲调的节奏平稳对称,从中国音乐的审美习惯来进行构思创作。因而,我们今天广为传颂的李叔同的乐歌,都有一种内在的民族精神和国学文化意蕴,正是这样的音乐艺术内核使李叔同的音乐具有独特艺术感染力。

二、音乐语言质朴简洁

真正的大师不会炫技,李叔同毫无疑问是运用音乐语言的大师,他虽然拥有深厚的国学底蕴,但却以质朴、简洁的音乐语言作为自己创作的一个基本原则。尤其在解除了大量日本和西方音乐之后,李叔同追求质朴简洁音乐语言风格的意识就愈加明显。有时,即使他的乐歌运用了文雅的词汇,但也会保持非常通俗明了的旋律,甚至他会注意选用一些已经被人们所接受的西洋乐曲的曲调来创作,以便于人们更容易地记忆和接纳乐歌。而且,他对于本来复杂的外国曲调中的复杂部分,还会选择割爱,以保持器音乐的简洁性。例如,《送别》的原曲是美国音乐作曲家约翰•奥德威创作的《梦见家和母亲》,李叔同在选用这首曲调时并未全部照搬,而是根据自己的需要做了更改。在《梦见家和母亲》一曲中,每句结尾处的旋律都有一个好像长叹一样的强拍上的切分倚音。结尾上带一个切分倚音本是当时很多美国通俗歌曲中常见的一个特点,但李叔同认为这个特点在《送别》的乐歌中显得多余。为了让《送别》的曲调更加简洁精炼,李叔同大胆地将每四小节就会出现一次的切分倚音删去,从而形成了更加明了畅快的曲调旋律。《送别》曲调的成功,对比另一位学堂乐歌代表人物沈工心的《昨夜梦》,就更容易明了。沈工心的《昨夜梦》也是选用奥德威的《梦见家和母亲》的原曲调,他保留了切分倚音,虽然词作也不俗,但在后来的传唱中就湮没无闻。由此可见,质朴简洁的音乐语言对于乐歌的传唱有一定的功用。其实,不独《送别》这样广为传颂的乐歌,就是李叔同创作的其它很多学堂乐歌也都语言简洁易懂,易于传唱。比如旋律欢快而明朗的《春郊赛跑》,曲调源自德国的《木马》。原曲是赫林(KarlGottliebHering,1765-1853)为哈恩(KarlHahn)的《木马》歌专门做的曲。李叔同仿《木马》曲调时,就是看中了它简洁明快的特点,因而创作出的《春郊赛跑》也拥有相同的艺术特性。《春郊赛跑》歌词:“跑!跑!跑!看是谁先到。杨柳青青,桃花带笑。万物皆春,男儿年少。跑!跑!跑!跑!跑!锦标夺得了。”不仅语言简练,而且意兴飞扬,歌唱也给人畅快淋漓之感。李叔同还有很多多声部合唱作品,尽管曲调结构比《春郊赛跑》这样的乐歌要复杂,但仍然不改其简洁洗练的音乐语言风格。他在创作中,切忌沉迷于音乐技巧,而是在整体上把握音乐曲式结构,使之清晰方正,在和声与复调的运用上也力求干净利落,因而形成了李叔同特性鲜明的音乐语言风格。

三、音乐审美意境丰富而深邃

在近代中国音乐与西方音乐刚刚碰触时,当时的音乐家就发现了中国音乐与西方音乐的一个根本差异:中国音乐重视神韵,而西方音乐则以理性的技法见长。中国自唐宋以来,就已经形成了音乐“意境论”的审美传统,这一传统到李叔同的时代仍然完好地保留着。李叔同创作学堂乐歌时大量采用了西方和日本曲调,但是他同时也非常好地保留了中国音乐特有的意境美学特征。在《送别》一曲中,几乎每一句歌词都有很强的画面感,让人能联想到一幅美丽的诗歌画境。例如“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一句,描摹出中国传统文人经常伤怀歌咏的山峦夕阳之景,无论是李商隐的“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还是马致远的“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都与《送别》中的意境相应,很容易让人产生意境联想,生发出丰富的文化想象和美学感受。又如李叔同另一首广受赞誉的乐歌《春游》,也是音乐曲式、语言与意境完美统一的代表作。春游歌词中有这样四句:“游春人在画中行,万花飞舞春人下。梨花淡白菜花黄。柳花委地芥花香。”李叔同巧妙地运用减5度和纯5度的对比音程,以鲜明的调性色彩形成开放性的乐段,形成丰富的听觉效果,而这又与“梨花淡白菜花黄,柳花委地芥花香”所白描的自然景物相辅相成,有力地表现了花香弥漫游人醉的春游意境。曾有人批评李叔同的音乐情感消极、曲调较为低沉等,实际上这些观点都没有注意到李叔同乐歌意境表达的美学需要。李叔同的乐歌,尤其是后期创作的乐歌,大多具有深邃的哲理思想,而这种思想恰恰是中国传统乐理原则的继承发扬。中国传统音乐对“意境”的重视,导致了对“气韵生动”美学价值的推崇。明朝徐上瀛在《溪山琴况》中指出,情、理、形、神在“意”的贯通下达到一致,才能形成“无限深微”的“弦外”之韵。李叔同的很多乐歌恰恰体现了这种意境论音乐美学的特征。也正是由于这一点,李叔同的学堂乐歌不仅受到学生们的喜爱,而且也得到很多文化大家的赞美。《春游》就因为歌曲所描绘的淳朴自然的音乐之美,加上工整的旋律、和声与无懈可击的曲式,被丰子恺称颂“李叔同是用画家的眼睛观察春游之景的妙处。”虽历经数十年,《春游》的魅力依然不减,时至今日仍是专业院校合唱的保留曲目,并曾在1992年被评为“二十世纪华人音乐经典”。

综上,李叔同无疑是一位从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中汲取了深厚营养的文化大师,他不仅按照西方音乐作曲曲调和技法进行学堂乐歌的创作,而且将中国传统文化和民族气质巧妙地熔炼成乐歌内在的精神灵魂,其中精粹又以简洁质朴的音乐语言表现出来,并传达出如诗如画的音乐意境,充分表现出国学文化精粹与现代音乐艺术的双重魅力。也正因此,李叔同的学堂乐歌开创了中国近代学堂乐歌的先河,为中国现代音乐按照自己的文化品格创新式发展做出了积极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