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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园林绘画以其实用性功能,将园林中的景物构成以一种近乎游园的方式组织起来,引领观者在画中观赏园林。画家利用这些视觉要素调整绘画方式,顺应园林景致,再现自然空间。
关键词:园林绘画;方位意识;空间特征;空间展现
园林绘画通常被视为再现性艺术,受园主所托,为园主而作,应归为功能性的绘画。由于具有一定的实用价值,它的评判标准在于观者能否读取图画传递的信息。它是一件园主用以展示的“工具”,能够引起观者的赞叹或共鸣。园主一般会在游园之前或之后向众人展示画作,画中的景致近似于游园的形式,可以唤起人们的身临其境之感,这就要求园林绘画中的构成要素具备空间方位的可辨性。
一、园林绘画的方位空间
中国园林创造是通过林亭丘壑、模拟自然而几临幻境,是一种“第二自然”,而“自然”以物化的形态呈现,是可观、可游、可赏的,会直接影响人们的感官。所谓“第二自然”,是为精神创造的一种环境,体现了古代文人士大夫实现人生理想的方式。这个特殊的群体参与造园,因其精神思想、文化修养、书画造诣等,使中国园林成为了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中国古代有关园林的研究文献很多,而绘画的优势在于采用了一种直观的、视觉化的方式,可以补文字之不足。当然,文字也能够补绘画之不足,不过由于此前的园林研究对于文字部分的挖掘已相对充分,因而使绘画的意义愈显重大。历来造园与绘画同理,经营位置、空间布局、疏密对比、曲折尽致。园林本身就是一幅立体的山水画,园林绘画更是将园林中的山石、水体、建筑抽离出来,以“移天缩地”的技巧造一方“壶中天地”。园林绘画大多描绘文人士大夫的隐逸之所,这种包含实用功能的绘画,以图像向观者传递园林的实景信息。从某种意义上看,园林绘画可被视作再现性艺术。与“功能性绘画”这一性质相应的是制作园林绘画的常规模式。“园图”长于再现,用以描绘园林面貌,更直接地向观者展示园内各景观要素的配置,而空间布局是造园与绘画首要斟酌的因素。传世的园林绘画大多出自名家之笔,既是山水艺术杰作,又是考证名园的重要史料。许多历史名园屡次易主,经历多次重修,一些名园甚至已不复存在,园林绘画成为还原名园初貌、考证历史演变的最直观的图像资料。借助绘画及相关文献,才能对中国传统园林有更深入的研究。“凡园皆画”,中国传统私家园林主张以画理治园,许多造园家亦是画家,身份多有重叠。他们买地造园,自作规划,并为友人代庖,在实践中将画与园相结合,以有限之景造无尽之境。从身份入手,以图像考证,配以园记、园诗,将园林绘画作为视觉记录与美学融合再创造,可以更好地还原园林风貌,这是它们可用作园林复原研究材料的关键。绘画可以帮助今人认识古代园林,而从园林的视角,也有助于对绘画的解读。
二、园林绘画的空间特征
中国古典园林起源于原始人类对自然的崇拜,天地山川是其崇拜的主要对象,因此园林的主题和内容总是与山水有关。当人类跨入文明社会后,秦汉苑囿的“一池三山”表现的是人们对灵山神海的向往之情,而历代文人对自然山水更是情有独钟。中国古典园林造园的主旨意在模仿自然,巍峨的山峰、奔流的江河、辽阔的平原、浩渺的湖海、幽深的洞壑、广袤中华大地上的锦绣山河都是园林模拟的原型,所谓“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而心向往之”。大自然形态万千、变化多端,古典园林不可能在有限的地域空间、物质条件下对大自然原样照搬,而是有目的性、有针对性地对自然中某一构成要素加以突出表现,在不悖于“客观”的条件下改造、调整、加工、剪裁,从而表现出一个高度概括、典型化的自然空间。园林中的山水并不是自然山水的复制品,而是同绘画一样,基于自然、再现自然又高于自然。从中国古典园林营造的动机或目的看,不同的园林类型模拟的具体内容不同。不同的自然山水再现,又因造园者身份、地位、情趣爱好、经济背景的不同,而呈现出丰富多彩的园林景观。园林作为一门艺术,同其他艺术形式一样,在发展过程中不断融入一些社会因素,如经济、文化、政治等方面,从而给园林艺术的发展带来不同程度的、或积极或消极的外在影响。当这种外在影响与园林艺术本身的内在特性相结合,并经过长期的历史沉淀,使会逐渐衍生出隐藏在物质建构背后的社会心理、传统价值观念、伦理道德、文化心态、审美情趣等。绘画与园林的关系,在于视觉记录与美的创造,是对园林风貌的一种图像记录。山水画的发展是决定园林发展的一个因素,山水诗、山水画、山水园林相互渗透、关系密切。园林的空间布局同样是园林绘画关注的重点。园林绘画是园主用以展示园林的作品,引导观者在画中游赏园林,让人们获得身临其境之感。因此,园林绘画尤其带有明显的“可望、可行、可游、可居”的空间特征。
三、园林绘画的空间序列
园林绘画的空间展现最突出的地方就是总体与局部的处理,先从整体出发,再考虑局部、穿插细节。清代蒋骥说:“山水章法,如作文之开合,先从大处定局,开合分明,中间细碎处,点缀而已。若从碎处积成大山,必至失势。”[1]因此,绘画创作意在笔先,然后进行绘制。先确定园林山水地形,再布置建筑道路,然后拟绘树木花卉。整体布局,循序渐进,使园林风貌不至于在画面中割裂。园林绘画的静态空间布局是以线条组合的形式表现的,园中建筑的立面、平面、内外檐等都是如此。大片的墙面表现的是大疏,门窗、梁架、栏杆、挂落又极为密致。园林植物可疏可密,属于中性因素,在中国绘画中被称为灰色空间,介于疏密之间。中国绘画以墨为基调,所谓墨分五色,即没有光影的对比与衬托,不像西方油画注重色彩的冷暖关系和明暗、虚实对比。当园林空间由于画幅所限被分隔,画家就需要以不同范式绘制出园林的节奏与韵律,使画面衔接跌宕起伏、承起开合。园林绘画的动态空间布局是从一个局部演进到另一个局部,这种动态布局的规律称为“取势”。清代沈宗骞云:“时有春夏秋冬自然之开合以成岁,画亦有起讫先后自然之开合以成局。若夫区分缕析,开合之中复有开合……则知作画道理,自大段落以至一树一石,莫不各有生发收拾,而后可谓笔墨能与造化通矣。有所承接而来,有所脱卸而去,显然而不晦,秩然而有序,其于画道庶几矣……‘势’也者,往来顺逆而已;而往来顺逆之间,即开合之所寓也。生发处是‘开’,一面生发即思一面收拾,则处处有结构而无散漫之弊;收拾处是‘合’,一面收拾又即思一面生发,则时时留余意而有不尽之神。”[2]画幅的“开”与“收”是园林空间的“起”与“结”,林木有断有续,林冠有起有伏,建筑时隐时现,空间自然有结聚有澹荡,宾主判然。画论中讨论的空间布局理论,指景物与水面的位置安排,地形山脉道路的起伏曲折、建筑树木水流的断续隐现等方面。虽是画论,但所论景物与园林之景完全相同。所以,陈从周讲:“不知中国画理画论,无以言中国园林。画究经营位置,造园言布局,叠山求文理,画石讲皴法。山水画重脉络气势,园林尤重此端,前者坐观,后者入游。所谓立体画本,而晦明风雨,四时朝夕,其变化之多,更多于画本。至范山模水,各有所自。”[3]园林与山水画同根并生,相互生发。因此,中国造园史上的许多造园名家多精通画艺,能以画论叠山置景。扬州片石山房的假山为明代画家石涛叠石的“人间孤本”,明代北京的勺园、湛园、漫园三园的园主为米芾后裔,即当时的知名画家米万钟。清代“三山五园”之一的畅春园由山水画家叶洮规划设计,叠山名家张然叠石。画家不仅亲自参与造园活动,而且其作品也常常成为堆山叠石的构图蓝本。如,承德避暑山庄的“万壑松风”造景直接取景于五代画家巨然的《万壑松风图》,苏州狮子林是模仿倪瓒的《狮子林图》。中国古典园林是集观赏、游乐、休息、居住等功能于一体的场所,偏重于平缓、含蓄、连贯的审美心理。因此,相对应的园林绘画是内敛的风景,尽者景之美可收眼底,不尽者景外有景。言不尽意,弦外有音是园林绘画的一大特征,它强调“意贵乎远,境贵乎深”的艺术境界。园林绘画以欲扬先抑的空间处理,展现深层不露的“壶中天地”,表达含蓄深远的环境意象,是凝聚在建筑、山水、植物这些物质符号上的“精神现象活动”①。注:该文系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中国传统山水画创作中的区域方位意识形态研究”(2019SJA0130)资助。
参考文献:
[1]俞剑华.中国古代画论类编[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1998:613.
[2](清)沈宗骞.中国画论丛书:芥舟学画编[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1959:35.
[3]陈从周.讲园林[M].长沙:湖南大学出版社,2009:18.
作者:王小柠 单位:南京林业大学